王谢萧氏养出的女儿都是美人,面貌教养无不出众, 小萧贵妃更是此中俊彦。
永王带了仪仗,随行很多,兵荒马乱地安设下来,便已是傍晚。
“睡不着。”梁靖踱步到树影下,垂眸觑她,“你也睡不着?”
梁靖看得出来,却没出声。
府邸冷落式微,亲朋俱亡,万箭穿心。
玉嬛也晓得担忧没用,乃至在这滩浑水里,她一定能帮多少忙。
哪怕只要一点点。
她摸了摸脸,“晏大哥?”
且因永王生性聪明,读书聪明,更能多得几分喜爱, 只因长幼有序、嫡庶有别, 太子又在东宫运营多年, 便始终循分守己。
而彼时,独一跟她有所牵系的梁家却未曾施以半点援手。
永王不止是皇家亲贵,也遥领多数督之职,是魏州都督梁元辅的顶头下属。他以巡查军务之名尊驾亲临,梁元辅天然得给足颜面,带了州府官员出城驱逐,恭恭敬敬地迎入城中,安排在州府衙署旁的客馆下榻。
夜风清冷,蟾宫正明,闭上眼,还是影象最深处印刻的场景。
这动静传出去,在朝堂和都城高门都搅起了不小的波澜,毕竟彼时萧鸾已许了人家,景明帝此举无异于横刀夺爱。
玉嬛就站在树底下,中间是挑着灯笼的石榴。
坐拥天下的皇权尚且会更迭,哪有一成稳定的泼天繁华?
……
梁靖想着旧事,只觉胸口被甚么东西堵着,闷痛得呼吸都有些滞涩。
那是种很奇特的目光,幽远而深沉,带着点顾恤。
她闲居在家,也未过分打扮,满头青丝拿珠钗挽起,长裙曳地,腰间不见环佩,唯有宫绦飘然。夜里风凉,她在外罩了件极薄的玉色披风,将窈窕身材尽数藏起。
到现在,太子居于嫡长,背靠东宫,有尚书令等一干文臣帮手,因见世家横行,剥削百姓,常令天子举止掣肘,有汲引豪门,打压世族之心。永王则因小萧贵妃的枕边风而格外得景明帝宠嬖正视,背靠萧家隐蔽,着意拉拢世家高门,斗得难分高低。
直到四年之前小萧贵妃入宫。
但是那样的忠心跟随换来的是甚么?
彻夜,那边定是宾主尽欢的场景,伯父、父亲乃至祖母、母亲必都满面笑容。
萧家也是树大根深的世家, 门里出过无数才俊, 当目前堂三相之一的中书令萧敬宗便是出自萧氏,且是萧贵妃的亲兄长。萧氏王谢毓秀, 端庄和顺,永王随了她的面貌,生得漂亮温雅, 润如美玉,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,更兼皇野生出的高贵气度,引无数闺秀倾慕。
一众言官文臣出言劝谏,景明帝充耳不闻,半年后便册了她贵妃之位。
蒲月中旬小暑将至,气候垂垂酷热。
彼时景明帝四十余岁,自幼酷喜乐律,虽因政务繁忙,甚少有闲暇赏玩,却极能赏鉴。那女人年纪虽幼,一手琵琶却弹得比宫里最超卓的乐工还好,更别说生得花容月貌,眉眼动听,恰是女人家最美的韶华,哪怕只是温馨坐在花丛里,都是一道极美的景色。
如许想来,她迷恋永王府,为阿谁男人赴汤蹈火、自陷险境,罔顾长辈们昔日的婚约,刚强地在宫里费经心机,仿佛也顺理成章。
“嗯。”玉嬛倒是没绕弯子,就着中间一方低矮的山石坐下,手指头无认识地搅着衣衿,“永王殿下驾临,传闻会查那天刺杀的案子。父亲去赴宴还没返来,也不晓得当时的事,究竟是谁在教唆。”
循着声音畴昔,便见一名十七岁的小美人坐在殿前花丛间,金钗红袖,慢拨琵琶。
玉嬛不断念,“晏大哥也没眉目吗?”
她说着,目光便投向梁靖,杏眼儿眨了眨,带着乞助探听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