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氏便浅笑了下,“小满也懂事了,她的出身总不能瞒一辈子。”
谢家在淮南阵容鼎盛,在魏州的本事却有限,谢鸿又是文官,除了些看家护院的软脚虾,几近没甚么有真本领的保护。昨晚他明目张胆地在屋宇间窜来窜去,那些护院却没发觉一星半点,防卫松弛得很。
丫环仆妇们各司其职,来往有序,浑然不知伤害正悄悄逼近。
梁靖尽管躺在榻上稳如泰山,喉结滚了滚,显见得是眼馋甘旨,却总不肯说半个字,还衰弱地轻咳两声。
十多年前的冤案,当今皇上钦定的事,哪还能昭雪?
“我晓得呀。”玉嬛趴在桌上,渐渐地取蜜饯吃,“就是猎奇他的来头罢了,没拿他如何,还好吃好喝照顾着呢。”
谢鸿脾气拗,愣是不吭一声,带着妻女回魏州,受了很多冷眼。
“可若蒙在鼓里,她就不晓得防备。在都城我真是提心吊胆的,恐怕她跟萧家那些害人的混账走到一起,那就真对不住太师了。”
板栗软糯,野鸡喷香,那浓浓的汤色也都雅,想必费了很多火候。
现在冯氏再提婚事,谢鸿盘膝坐在榻上,眉头紧皱。
待一群人都出去了,梁靖才展开半只眼睛,唇角压了点笑,抬手摸摸脸。
玉嬛坐在绣凳,还没开口再多问呢,便闻声均匀的呼吸声。
玉嬛“唔”了一声,捧着板栗鸡汤,秀眉微蹙,一脸担忧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。
冯氏看他面露戚色,便轻拍他手背,“你也别愁。那梁靖能寒舍都城的安闲去军中历练,想必是个有主意的人。等他返来尝尝态度,再筹议这事也不迟。再说,这事儿终须问问小满的意义。”
——那边仿佛还残留着她温热的呼吸,带着少女淡淡的香味,有点痒。
果然是他太短长,将追杀的人甩得干清干净,还是另有隐情?
“好些了。”梁靖表面冷硬的脸上扯出点衰弱笑容,“多谢体贴。”
梁靖才刚包扎好,靠着软枕躺在榻上,见玉嬛出去,目光突然涣散了些,仰靠在软枕。
魏州离都城不算太远,因都督梁元辅的衙署设在这里,城池防备比别处更严,内里巡城的兵马司也得力,比起别处,毛贼匪贼之类的少量多。按说这般防卫,如有人追杀行刺,总该闹出点动静,谁知这晏平悄无声气的重伤在此,竟没了下文。
玉嬛却用心捧着鸡汤不肯近前,任由香味往梁靖鼻子里窜,却只迷惑道:“晏大哥,你先前说的那些人究竟甚么来头?不会再杀返来吧?要不要我爹跟巡查兵马司打个号召,帮你防备着?”
因暮年吃了出身的苦,韩太师进东宫后,便力劝太子汲引豪门,举天下贤才之力帮手天子。彼时世家树大根深、盘根错节,在朝堂占了大半要职,在处所更是如土天子般有权有势,连皇权都一定能辖制。
谢鸿目光一凝,看向老婆。
她的祖父韩太师曾是才学冠绝都城的帝师,虽出身寒微,却天生颖慧聪明,彼时朝堂才实施科举之策不久,他凭着浑身才学入仕,却因世家势大,把控朝廷中枢和处所衙署,他并无家世倚仗,宦途盘曲。
十二年前,韩太师因大不敬之罪阖府蒙难,唯有玉嬛兄妹幸运逃出来。可惜厥后兄妹失散,谢鸿赶去时,也只找到被奶娘抱着南下的玉嬛,遂将她带回谢家,对外只说是外室生的女儿,生母刚病逝,抱回府里养着。
玉嬛毕竟被可怖的梦境困扰,虽美意救了人,到底存着点戒心。
因韩太师与武安侯是好友,她满月的时候,两位白叟家便给她和梁靖定了亲。只是彼时韩家正在风口浪尖,几处被震惊好处的世家死死盯着,必欲斩草除根,谢鸿便没张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