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身赶路,梁靖又存着查探永王秘闻的心机,途中顺手探了对方几处老巢,碰到些费事,受了点伤。因而将计就计,将那三分伤势装成九分,在皮肉割出淋漓血迹,倒在谢家的瓢泼大雨的后院里,名正言顺地住了出去。
冯氏双袖微拢,没像平常似的揽玉嬛入怀,尽管温馨瞧着她笑。三十余岁的女人气度高华,堆叠的云鬓间金钗衔珠,端庄而不失温婉,身上穿弹花暗纹的缃色对襟衫,底下一袭竹青长裙,绣工精美、裁剪得体,就那么温馨站在甬道上,不卑不亢,不急不躁。
这边梁靖为谢家性命策划,正院里,谢鸿自幼读书,几近没碰过刀剑,也不知伤害邻近,从衙署返来后,头疼的倒是玉嬛的婚事。
凌晨起家,玉嬛盥洗打扮罢,如常地去花圃里剪时新的花草插瓶。
这明显是探听秘闻了。
和盘托出并无好处,遂挪开目光,道:“被追杀。“
而很多事,都是在谢鸿遇刺后,垂垂偏离正轨。
但是一场大梦醒来,沧海桑田,世事倒置。
梁靖对谢家的事插手太晚,只晓得永王当时是寻了个跟谢鸿有私仇的人做替死鬼,把刺杀朝廷命官的脏水泼向太子,狠狠踩了东宫一脚,却不知真正刺杀谢鸿的是谁。
“梁元绍的三公子,梁章。”
亭外一丛牡丹开得恰好,鲜艳柔旖,更衬丽色。
梁靖就此在谢家住下,玉嬛也松了口气。
冯氏摇了点头,“不是那么回事。梁靖也快了,我传闻二房的薛夫人中意沈家那位女人,沈家也成心跟侯府攀亲,就等梁靖返来定下婚事,两边算是门当户对,大家都感觉是好婚事。我们小满这婚约又……你如何筹算的?”
“梁靖不是还没结婚吗,就轮到他弟弟了?”
……
“举手之劳罢了,不必这么客气。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?”
谢鸿有公事缠身,先往书房去,冯氏则径直回院,叫人快些摆饭。一进院门,就见凉亭里女儿端坐执笔,正认当真真的摹字。
说话间,将两个安然符袋放在冯氏掌心,轻咬嫩唇,标致的眼睛偷觑冯氏神情。
……
谢鸿点头,将手里的药方递回给郎中,笑了笑,“郎中说伤势颇重,外伤在其次,只是失了血,须好生静养,药已有人去抓了,你尽管放心。不过——你重伤成那样,实在叫民气惊。魏州城里比来风平浪静,也没传闻过有甚么贼人出没,不知你是……”
他没去都城,而是藏匿行迹来了魏州,没跟家人流露半点动静。
——谢家府邸占地很多、里头住的人却未几,屋舍住处皆非常宽广,当初搬出去的时候,冯氏便特地斥地了几处花圃,按花木骨气栽植,平常又有仆妇经心顾问,每日剪新奇的来插瓶,几近四时不竭。
府里留了客人却来路不明,这事终须请谢鸿决计。
榻边围了很多人,圈椅里坐着的是谢鸿,世家出身的清贵文官,风韵如玉,言谈安闲。她的中间是夫人冯氏,云髻堆叠,鬓发如鸦,端倪沉寂。玉嬛则站在她身边,长裙束腰,色如烟柳,纤秀的手搭在冯氏肩上,那双眼睛却正打量他,猎奇而担忧,如春水潋滟。
“晏平。”梁靖有些怠倦的垂眼。
客院中,梁靖却没这等闲心。
——小尽是玉嬛的奶名,因生在二十四骨气里的小满那日,便取了这名字。
这般苦心,天然不是临时起意。
他虽正被太子打压,算是身在窘境,却不是见死不救的人。虽未能探出秘闻,但察言观色,看言行举止,这晏平也不是心胸不轨的人。见他实在精力不济,便安排人照顾,带着妻女出来,又命人到府邸四周查探。
一句话提示世人,均齐刷刷看向梁靖。谢鸿的目光也从郎中开的那张药方上挪开,将梁靖神采打量过,问道:“小兄弟伤得不轻,能说话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