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柔亮, 他磨墨铺纸, 写了个简短的纸条, 而后翻窗出去,放在承担里,暴露点纸条的陈迹。
“旁人哪有这福分?”管事引着谢家人出来,便叫人关了园门。
满腹猜疑地下了马车,门房管事便迎了过来。
没过两日,端五刺杀的案子就有了端倪。
梁靖举杯饮下烈酒,目光冷凝。
那便是要秦骁遂了永王的意,先供出东宫。届时永王没了防备,呈报案情后放心回京,东宫赶在灰尘落定之前,设法在窘境里昭雪,既可抛清干系,还能揭出永王栽赃诬告的暴虐用心,事半功倍。
几条街外的梁府,寿宴当日的盛况过后,氛围仍旧热烈。
随即从案后蒲团起家,声音安稳不惊,“小女的婚事已有了端倪,多谢殿下体贴。”
王府长史官居四品,又是皇家门下,身份不低,他亲身送请柬,自是看重的意义。
诸般猜想涌入脑海,谢鸿直觉不妙。
“莫活力,易伤身。”
玉嬛瞪着那六个字,又好气又好笑,一时候哭笑不得,只恨恨顿脚。
“不必客气。”永王摆手,睇向他身后的女眷,“夫人和谢女人也坐。”
比起武安侯府,淮南谢家对永王的助力实在不算太大,且都是几位堂兄弟着力,他未曾参与太多,这回被贬,也是因世家后辈的身份触到霉头罢了。现在永王伶仃邀他赴宴,又不时往玉嬛身上瞟,半点也不掩蔽激赏态度,这背后的深意就很值得玩味了。
添酒开宴,琵琶泠泠,永王只字不提秦骁刺杀的事,尽管跟谢鸿议论魏州城外的山川风景,因传闻父女俩皆爱金石碑文,还特地捎带上玉嬛,夸她虽是闺中少女,见地品性却与旁人分歧。
谢鸿忙接了,到了十七那日,带妻女出城。
这成果看着顺理成章,但真摆到跟前,却还是让人感觉不结壮,那里不对劲似的。
谢鸿原觉得永王设席,会请魏州城很多高门前去,岂知马车停稳了掀帘一看,息园外温馨空荡,除了门房几位老仆,竟不见半个旁人身影?离商定的时候只剩了一炷香的工夫,按理来宾也都该来了,如此冷僻,莫不是永王只请了他一家?
顺水推舟么?
谢鸿内心却总吊着。
抽出来瞧,上面银钩铁划,写着六个字。
河面上,一座五孔的拱桥衔接东西,过了桥便是息园的正门。
这般讯断,正合梁靖情意。
而受命回京叨教太子旨意的陈九,也悄悄潜回了魏州。
次日玉嬛从后院散心返来,顺道畴昔瞅了瞅,一眼便见到素白纸笺。
半晌后,才俄然笑了下,“不必严峻,本王只是随口一问。”目光倒是超出谢鸿,落在玉嬛安息的客舍那边,想着那娇媚柔旖的小美人,眸色微深。
临水曲廊蜿蜒,亭榭翼然。
谢鸿几近能闻声内心“格登”一声。
砥砺精美的屏风围出一方六合,永王就坐在亭下听乐姬弹奏琵琶。
“是么。”永王斟了酒,停杯不举,只将谢鸿打量。
“承蒙殿下高看,”谢鸿拱手,亦含笑道:“先前下官的案子给殿下添了很多费事,本该下官设席伸谢,现在却要殿下劳心,实在忸捏。”
他的手中是斟满的酒杯,送到鼻端闻了闻,香味不算醇厚绵长,乃至略嫌寡淡,但是只消入喉,那辛烈味道便能烧入腹中——那是他在军中最爱喝的酒,陪着他疆场挞伐,取过万千敌军的性命。
遂跟陈九分拨了前面的事,借着骑马游猎的机遇,去了趟秦骁地点的清丰府。
梁元绍佳耦一门心秘密定下跟沈柔华的婚事,梁靖却没半分兴趣,死倔着不肯去沈家。
……
不过也怪他考虑不周,先前藏身谢府,不得不坦白身份,以后琐事缠身, 全部心机扑在永王那边,没找着合适的机遇跟她说明白。原想着告终手头的过后光亮正大地登门,成果府里猝不及防地遇见, 竟闹出这么个大曲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