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祖父韩太师曾是才学冠绝都城的帝师,虽出身寒微,却天生颖慧聪明, 彼时朝堂才实施科举之策不久,他凭着浑身才学入仕,却因世家势大,把控朝廷中枢和处所衙署, 他并无家世倚仗,宦途盘曲。
……
彼时,玉嬛也才两岁罢了。
十多年前的冤案,当今皇上钦定的事,哪还能昭雪?
“好些了。”梁靖表面冷硬的脸上扯出点衰弱笑容,“多谢体贴。”
东跨院里,玉嬛除了剪时新花草插瓶外,也常带着吃食去客院看望。
以后玉嬛总会带着食品去客院,可惜梁靖要么在昏睡,要么就摆出衰弱模样,总不肯流露秘闻。他那浑身的伤实在骇人,玉嬛有所顾忌不能乱来,旁敲侧击没能摸到他半点秘闻,反倒送了很多甘旨滋补的汤。
谢鸿目光一凝,看向老婆。
“谨慎点喂他吧,别呛着。”
梁靖这回倒是开了尊口,挣扎着接了勺,就着凑到跟前的碗,将板栗鸡肉吃洁净,连汤都一滴不剩。末端,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味道,回味无穷似的。
梁靖哪会进她那点骗局,惜字如金,“不消,多谢美意。”
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,她实在怀着挺深的猎奇。
他执意不肯,谢老太爷倒是生了气,感觉谢鸿不为家属着想,这回谢鸿被太子打压,便听任不管——看那意义,是想叫谢鸿认清情势,跟家属服软,交出玉嬛的。
可惜美食有去无回,始终没能撬开那张铁铸似的嘴,跟个油盐不进的铁嘴狐狸一样。
从谢府到核心,到处都风平浪静。
玉嬛坐在绣凳,还没开口再多问呢,便闻声均匀的呼吸声。
因暮年吃了出身的苦,韩太师进东宫后,便力劝太子汲引豪门, 举天下贤才之力帮手天子。彼时世家树大根深、盘根错节, 在朝堂占了大半要职, 在处所更是如土天子般有权有势,连皇权都一定能辖制。
——对疆场上历练过的年青小将而言,明白日躺在榻上装睡,实在比受刑还难过。更何况谢府的丫环仆妇服侍得经心,几近把他当转动不得的废料照看,饮食起居都要来帮把手,叫他很不适应。
梁靖摇了点头,目光从她海棠红的裙角挪到腰间,超出胸脯上盈盈欲飞的胡蝶和标致的锁骨,看到微微咬着的嫩红唇瓣,而后落在那双滑头的眼睛——水灵灵的,神采奕奕,带着点摸索的意义。
归去跟冯氏提及此事,冯氏也是发笑,“他不肯说,想必是有苦处。别逼太紧了。”
梁靖刚喝了养血补气的药,这会儿满口苦涩,瞧着那鸡汤,不垂涎是假的。
魏州离都城不算太远,因都督梁元辅的衙署设在这里,城池防备比别处更严,内里巡城的兵马司也得力,比起别处,毛贼匪贼之类的少量多。按说这般防卫,如有人追杀行刺,总该闹出点动静,谁知这晏平悄无声气的重伤在此,竟没了下文。
“可若蒙在鼓里,她就不晓得防备。在都城我真是提心吊胆的,恐怕她跟萧家那些害人的混账走到一起,那就真对不住太师了。”
叫了两声没闻声回应,大抵真的是身材太弱,醒了也没法撑太久。
“梁元绍此人……不太实诚,做事一贯趋利避害,不讲情面。若晓得了小满的出身,必然不乐意,老侯爷又病着,一定能做主。如果给梁章,铁定不可。就看梁靖了,他若跟梁元绍一样,我们就别再多提,他若靠得住,肯护着小满,我们便设法促进婚事,也算是成全韩太师在天之灵。”
……
玉嬛毕竟被可怖的梦境困扰,虽美意救了人,到底存着点戒心。
冯氏便浅笑了下,“小满也懂事了,她的出身总不能瞒一辈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