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边的风带着潮润的凉意，从窗户送出去，异化草木暗香。梁家是本地世家，有梁元辅这位都督兼魏州刺史，另有个嫁入永王府的侧妃，风头无人能及，本日阖府女眷出行，便要了顶上摆布打通的四个雅间，内里宽广温馨，陈列豪华。
玉嬛才不信，叫石榴接了拆开，里头倒是张纸。
玉嬛游移，“甚么东西？”
母女俩一道赴宴的次数多，相互也算有点默契。上回梁老夫人拉着玉嬛亲热体贴时，冯氏便没暴露趁机套近乎的态度，过后也没跟她提关乎梁章的半个字，可见对此事偶然，只差合适的机会婉拒——
沈令君无法点头，透过敞开的窗户，恰好瞧见两位女人走过楼梯拐角，内心感喟。
“叫声三哥便给你，一文钱都不要。”
不然以冯氏对她的心疼，这类时候，必然会摸索她的意义。
玉嬛没法听而不闻，只能转过甚来，扯出个笑容，“梁公子。”
“有刺客！”
梁老夫人端居正中，中间是长房二房的夫人、孙媳妇，及尚未出阁的孙女梁姝，各个绫罗锦衣，珠翠满头，被仆妇们众星拱月般围着。
幸亏沈令君虽有隽誉，却不是轻浮的人，平常都在书院读书，即便外出也甚少拈花惹草，朝玉嬛端然施礼，继而将目光投向季文鸳。
紧挨着的，是过来酬酢的沈夫人和女儿沈柔华。
梁家成心把她娶给梁靖为妻，虽说梁老太爷没点头，梁元绍佳耦却都对劲，就差梁靖返来定下，这会儿几近是把她当梁家准孙媳，闲坐言谈之间，甚是和谐。
既然冯氏偶然，她对梁章那小混蛋也偶然，就无需去烈火烹油的梁家雅间了，免得梁老夫人一腔热忱错付，叫功德的妇人们曲解心机捏出讹传，两边难堪。
蛮不讲理！玉嬛没理他，仍旧气哼哼地回身看河面。
满耳清寂里，蓦地一声破空钝响，随之传来铁器撞击的锋利声音，无益箭破空而来，半途被击得偏了准头，刺破马车厢壁。那劲道实在太猛，竟震得车厢微晃，帘子乱甩。
玉嬛才不信，不过毕竟碑文难求，玉嬛舍不得退，遂装回锦袋收起来，正色道：“多谢了。转头我会叫人封了银子送到府上。”怕他再出幺蛾子，从速挽着季文鸳回阁楼。
是看在不在，而不是请她畴昔，那意义就是不去也行。
公然是色厉内荏，欺软怕硬，这半年总该循分点了。
客岁玉嬛帮谢鸿去宏恩寺外买文玩金石，看中一份罕见的拓印碑文，瞧着很喜好，便出高价买下，谁知碰上梁章，他也不知脑筋里哪根筋不对，非要举高代价抢着买。玉嬛加了两回价，他都咬得死紧，背过人时，却笑眯眯地威胁，“叫声梁三哥，我就让给你。”
玉嬛哪会遂他的意，天然不肯开口。
玉嬛在内心翻个白眼，“那份拓印的碑文呢？”
梁章却意犹未尽，双手负在背后，探头低声，“真不要了？”
沈令君便在旁笑道：“你这脾气得改改，人家每回见你都躲。”
那么他呢？
刚见梁章的那年，玉嬛还只十一岁，他就往锦袋里藏了很多萤火虫，献宝似的送给玉嬛，却没说里头是甚么。彼时玉嬛天真，亲身接了拆开探头瞧，差点被蓦地扑出来的一堆虫子吓得尖叫出声，梁章则在劈面得逞般大笑。
马车里三人悚但是惊，谢鸿下认识伸臂护住妻女，便听内里侍从一声高喊——
现在见面，天然没好气。
十五岁的少年郎，娇生惯养，锦衣玉带，虽本性恶劣，却有副好皮郛，打扮起来也像模像样的。梁章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，掌心是个瘪瘪的锦袋，“喏，给你。”
冯氏便含笑道：“多谢太夫人惦记取，金橘，去看看女人在不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