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九站在埋没角落,声音压得极低,“部属已经探明,秦骁昨夜暗中潜回魏州城,却没回府。有两人行迹鬼祟,昨夜跟他在梭子岭会面。只是怕打草惊蛇,没敢靠得太近。”
梁靖还是垂眸,道:“甚么动静?”
当然看到了,并且是他暗藏在暗夜守株待兔,将那企图突入谢鸿佳耦房间的刺客重伤捉到手里,这会儿应当有人在用酷刑审判,逼问主使。
不知过了多久,回过神见碟子空荡荡的,目光微抬,就见梁靖靠在椅背,正冷静看她。
谢府的客院里,梁靖却没这等表情。
“都城那边呢?”
等玉嬛跟冯氏畴昔的时候,里头满目峨冠博带、衣香鬓影。菖蒲混着雄黄酒的味道飘过来,掺杂了才蒸熟的粽子糯香,诱人馋虫。
梁靖眸色冷沉,略加思考,回身取了宝剑,叫陈九翻窗而出,去府门外等待。他却出了屋门,说要去外头买样东西,孤身出府。
昨晚四更恰是刺客潜入谢府,被他探明企图后摈除重伤的时候。彼时阖府高低无知无觉,没想到她却闻声了动静。
阁楼上尽是高门女眷,亦有未结婚的少年郎来往照顾。
冯氏留了心,当晚便跟谢鸿慎重说了此事。
玉嬛眨了眨眼睛,再看下盛着炒栗子的细竹篾编的盘子——
桌上的粽子香气四溢,许婆婆发觉梁靖并非歹人后,也松弛了很多。
端五邻近,府里各处都在筹办粽子、雄黄酒和菖蒲等物,幼年的女人们在端五要佩带放着朱砂、香药、雄黄的香囊,能驱虫辟邪。玉嬛的香囊向来都是冯氏亲身做的,本年也不例外。
只是梁靖不肯流暴露身,谢鸿瞧着没事,便当他是个客人,也未强求探听。
一条性命换这般好处,永王岂会等闲错过?
笸箩边上,裁剪好的花腔压在银剪下,冯氏挑了五样丝线,摆成一排。
梁靖的另一颗栗子剥好,抬眉见她无精打采的,唇角微动,递到她跟前的小瓷碟里。
“睡着了啊……”玉嬛稍觉绝望。
梁靖觑她一眼,拨着衣袖,淡声道:“仿佛闻声了点。”
那么本日,秦骁定会亲身上阵以策万全。
大朝晨,魏州城外的丽金河边便聚了很多看热烈的百姓,等日上三竿,河渠护栏外便站满了看客。摩肩接踵的人群簇拥着中间一座三层高的楼阁,修得雕梁画栋,都丽堂皇,因是依河而建,便取名丽金阁。
“还真有如许的事……”冯氏脸上笑容渐渐收敛。
不管昨晚那人是刺探还是有更暴虐的筹算,都不得不防。
温热的呼吸落在脸颊,那双清冷通俗的眼眸似藏了千山万水。
核心的护院镖师挡得住平常歹人,却发觉不了陈九这等神出鬼没的妙手,现在后窗外草木阴翳,陈九借着一棵细弱富强的老槐掩住身形,翻身一跃便进了屋内。
“瞧着比明天好了些,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擦剑呢。”
“他伤势如何了?”
可若当真连梁靖也闻声了,那就不能再掉以轻心。
端五之日赛龙舟,是商定俗成的大事。
如是安排过,夜里倒没再出甚么岔子。
那把剑是救下梁靖后,从后院捡返来的,冯氏看过两次,剑锋锋利、通身乌黑,是能削铁如泥的宝贝。剑鞘也不是凡品,上头缂丝斑纹乃至手柄的尺寸都很讲究,不是浅显兵器铺能买到的。
他前些年背靠谢家隐蔽,安稳无事,每日里读书弄文,几近没碰过刀剑。现在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天子,惹得老太爷活力,临时失了庇护,为免伤及妻女性命,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妙手,想留在府里护院。
他的伤势虽未病愈,行动却已无碍,仆妇们见他不肯旁人陪着,便也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