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明德笑着点头:“再大的寺人,脖子也是肉长的,我自傲能卸掉他的脑袋。若果然有我护不了你的那一天,不必你逃,我也会替你安排好退路,走吧,拈香要紧!”
季明德接过汤一饮而尽,满桌子的菜,扣辽参,炖乌鸡,燕窝,鱼胶,满是秦州难见的奇怪菜式,也是于妇人们滋阴摄生的补品。
这厢季明德到了隔壁,季白去了州府,并不在家。胡兰茵与朱氏两个正在用饭,满满一桌子的菜,见他来了,站的坐的妇人们同时站起来,像是驱逐从疆场上班师的大将军普通,将他迎坐到了主位上。
杨氏虽整日埋头弄药材,却无一日不在操心季白何日开口,要从季氏族中把儿子夺走,养了二十年的儿子,现在顶天登时的高,无处藏掖,虽一颗心向着她,但总敌不过血缘,季白只要拿出祖谱来,他就得喊季白做爹。
季明德想禁止宝如的时候,宝如一盘子已经下肚了。他搁了筷子道:“我到隔壁看一眼,饺子等返来再吃。”
婆媳两个盯着好轻易肯返来住一夜的季明德,目放绿光,眼睛像狼一样。胡兰茵拈了一筷子乌鸡放到季明德碗里,说道:“那王朝宣吃多了朝颜种子,一命呜呼了,父亲与我爹两个筹议,只怕是要把尸身送回长安城,给我干爷爷过目。他们想叫你押送尸身,恰好你也去拜拜我们干爷爷,好不好?”
位于洛门镇的水帘洞石窟,上接炳灵寺,下承洛阳龙门石窟,都属于秦汉佛教东行路上的遗址,因洞外总有雨帘潺潺似帘幕而得名。
趁着这个当口,季明德恭恭敬敬三揖首,撩起袍帘跪地,深深叩首,叫了声爹。比给季白施礼的时候正式多了,明显这个爹在贰心目中,职位比亲爹更高。
秦州八县的解元是匪贼头子,难怪他能笑的这么高兴。黄氏几次转头,宝如怏怏点头,一家子人名为玩耍,前护后拥满是黑脸的男人,颤颤兢兢恐怕触怒了这些匪贼要俄然生机,那另有玩的兴趣。
季明德拣了几筷子无处下嘴,拍了筷子,语气颇不耐烦,起家已是要走的模样:“有没有给人吃的东西?”
忽而台阶上一声嚎, 赵宝松叫道:“方升平?竟是你?你……”
胡兰茵一人敛着半个秦州的财产,一年光凭替人做讼师,挣的银子比他爹刮来的地盘还多,吃食天然无一不精。
回到家时,杨氏正在打扫院子,瞧见宝如一件立领儿的褙子,衬着小脸圆圆,笑的甜瓜儿一样走了出去,儿子高挺如松,面白身修,真真儿一对壁人。
他见小青苗的面果儿吃完了,从怀里取出个红艳艳的大苹果来,递给正在黄氏怀里远远伸动手的小青苗,语气驯良:“来一个杀一个,刀老了再磨就是,刃卷边了换一把,我们秦州八县多少弟兄,莫非不比王定疆的干儿子多?”
不期季明德的寄父竟是这方升平,那就难怪他能使得动匪贼了。宝如将青苗递给黄氏,上前揽住赵宝松道:“哥哥,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 我们已经进了匪窝, 就低个头, 只求今儿能全囫囵的出去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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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德轻笑:“唔!”
他道:“我们这类匪,朝廷放着不剿,天然就要为朝廷办事。你们兄妹的货,那是朝中有人盯上,传话给我讹的。
季明德悄悄推开碗,道:“春闱只剩半年,我要温课,没工夫。”
宝如道:“明德,你未曾入太长安,不晓得王定疆的虎伥权势有多大。王朝宣不过一条狗,死了他,王定疆另有千千万万的干儿子,比他更狠更有手腕,他们不会放过我的,我不要回秦州。”
胡兰茵吓了一大跳,朱氏赶紧叮咛织儿:“快,快到厨下炒几个我们秦州本土的小炒返来,给明德下饭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