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,你如何甚么都晓得?”来兴儿听景暄娓娓而谈,仿佛两年前东宫生的统统她都亲眼所见似的,禁不住猎奇地问道。
城东灞水边的一处高冈上,一青两红三匹马密切地围聚在一起,边啃啮着地上嫩绿的草苗,边不时地出一两声欢畅地低嘶。
“昨儿晚我徒弟和师叔在一起喝酒时提及,这两天要单腾出一座马棚,多备些鸡蛋、胡萝卜,以免到时再去筹措来不及。
“不过尽是些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罢了。”锦屏不等景暄答话,不屑地说道,“两年前真应当叫你也到同州虎帐中去长长见地,免得闲来无事拿这些不着调的事滋扰娘娘。”
“但是娘娘,皇上并没有拔除太子的名位,太子爷还是储君的身份哪。”来兴儿固然夙来爱与锦屏斗口争胜,但见锦屏挨数落,倒为她摆脱起来。
“小妮子,休得胡说。”景暄听锦屏口无遮拦,赶紧打断她,“你忘了夏嬷嬷是如何死了的吗?”
景暄笑着责怪锦屏道,旋即又悄悄叹了口气,“他想的也有些事理,雪晴整天缠着我问爹爹长得甚么样,太子如果再不返来,我也……”
“兴儿你瞧瞧,我把锦屏宠成甚么模样啦,甚么话想到就说,从不过过脑筋。现在东宫比起冷宫来尚要冷僻几分,早已无关朝局痛痒了,我不过是闲来无事,拿它解解闷儿罢了。”
“娘娘,太子的处境您又不是不晓得。皇后一日不死,太子便难以翻身,现在张氏一门把持着朝纲,气势正盛,太子返来,还不得……”
“当时太子命我到李进忠大人府上求得皇上金牌,持牌到终南山请柳毅先生出山,不就是为了向皇上、皇后证明夏嬷嬷的身份,洗脱她和太子身上的怀疑吗?
师叔还念叨说同州虽离都城不远,但那儿的水质极差,等马返来了他要到玄都观去求些上好的泉水来饮马。
小的听了这话便想,全都城只要咱东宫马厩中本来那十几匹汗血马需喂食鸡蛋、胡萝卜,同州又是太子爷的驻守之地,现在太子爷当初带到同州的马都要返来了,那太子爷岂不是也要回京了吗?娘娘,您说小的所想在不在理?”
景暄望着面前的坟茔,缓缓说道:“她内心藏着太多事,说与不说,都会死,与其被别人操纵来构陷太子,倒不如自行了断落个洁净。”
距它们十几丈远的一处坟茔前,景暄谛视着香炉中即将燃尽的香柱,问身后的来兴儿道:“太子回京的动静切当吗?”
“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朴。”
“您这一说,我更胡涂了。”
当然,如果你们俩个据此觉得夏嬷嬷是惧罪他杀,又把她白叟家瞧得恁低了些,我们也就不会年年到此祭扫了。
锦屏见景暄被来兴儿说得心机活动,颇不平气,直言相劝道。
除夕宫案过后,太子一回东宫就犯下了个致命的弊端,恰是这个弊端给清宁宫送去了一份确实无误的证据,也使得太子在皇上面前难以自辩,引了以后连续串的事件。”景暄的腔调变得降落起来。
“我当时因产后身子衰弱,离事情的旋涡远些,反倒对全部事件看得更清楚些。
她提到夏嬷嬷,倒勾起了来兴儿悠长以来存于心中的一个猜疑。“娘娘,我一向不明白,夏嬷嬷为何要挑选他杀?”
来兴儿说着,冲身边的锦屏眨了下眼睛。
景暄堕入了对旧事的回想当中。
腐败,长安城里牛毛般的细雨天不亮就飘落下来,直到巳时,偌大的都城仍覆盖在一片昏黄的烟雾当中。
皇后设下构陷太子的局,第一个进入她们骗局的就是夏嬷嬷,她于汪氏投毒行刺之前已经觉有人暗害汪氏,却不但没有禁止汪氏,反而暗中减轻了汪氏饮食中迷药的分量,乃至汪氏被抓后疯颠他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