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肝火未消,又觉好笑。因而第二日早朝,便颁了条新禁令,首要思唯有二:其一为开源节流,戒奢从简,其二为整肃民风,禁赌禁嫖。
腔调虽不见温和,却没有本该有的峻厉。他本想趁此机遇在她面前立立威风,好叫她今后不敢如此随心所欲地胆小妄为,却还是没能冷下脸。
他在她面前很少摆出这等厉色,谢绫心中惊诧,却偏要逆着他的心机:“连给你解毒,都需求前提。莫非我还要为了别人,把解药双手奉上不成?”
碍于皇室颜面,奖惩也只能暗里停止。这已是最轻发落,太后娘娘这回也晓得公正犯的是不成轻饶的大错,即便心疼也只得忍了,只偷偷往昭和宫送了很多补药,以安抚她这个娇纵惯了的宝贝公主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
有了上一回的虚惊一场,柳之奂不放心她,对峙必然要把她送到宫门辩才罢休。
兰心将这动静颤巍巍禀报给她,没想到谢绫悠哉悠哉地翻着账簿,对此视若浮云:“他要真一点不活力,那才是大费事。不过是丧失些银子,都是小事。”更何况这条禁令还伤到了她的死仇家,渺红楼。她不痛不痒,却总有人会被伤到把柄,她实在乐见其成。
兰心唯唯诺诺地点头。奇了怪了,经验一个小妃子,真有那么高文用?蜜斯竟能为此表情大好,连银子的事都不在乎了。
苏昱收回目光,淡淡道:“过来。”
谢绫手中的行动蓦地停下,嘴角一绷:“确认没有看错?”
谢绫不开青楼,但开了很多地下赌场。是以明面上四时居作为打雅字招牌的酒楼,受的影响不大,背后里却闷声吃了个暗亏。
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握,对峙了半晌,才取出一个瓷瓶,冷冷挑起眉:“拿去。”她心中生起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,用心道,“我给你不是因为你拿前提来换,而是另有一事。愿不肯意与我做个买卖?”
苏昱蹙起眉,不容轻狎:“不要过了火。”
他还觉得她现在多慎重多故意眼,没想到还是少女心性,睚眦必报。瑾妃招惹了她,她竟甘冒如此风险,也要扳回一城。
言下之意,她是不肯放过瑾妃了。
“你还欠我两个前提,这便是此中一个。”
谢绫淡淡嗯了声。
竹心闻此,却还是神情凝重:“蜜斯,皇上颁下禁令绝非一时髦起,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“哦?如何说?”谢绫昂首斜睨她一眼,手中的账簿还是翻着页。
谢绫倒是无所谓。她未再乔装,大风雅方穿了条淡紫的烟罗绮云裙,没有宫装的持重繁复,略施薄粉,倒见出素净清逸。
她用花粉植芯配成的药粉,竟被一样一样验了出来。谢绫耸耸肩,干脆把话挑明:“毒药我不懂,解药倒是有,只可惜要看给谁,要看如何给。”
连称呼都端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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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总感觉,面前失而复得的这小我,只是南柯一梦。
她不说话,连一个多余的神采也未给他。苏昱沉默地任由她落针,俄然道:“出了气,对劲了?”
谢绫听他乍然提起,神采一沉。她当初承诺下那三个前提,也是迫不得已,过后更是追悔莫及,唯恐他狮子大开口,提些在理的要求。现在他等闲用了一个,要做的事也无需太大代价,本来是皆大欢乐的事,她却无端地有些愤怒:“你想好了?”
“奴婢行刺公主时,与沈漠将军比武,发觉沈将军的身法极其眼熟。”她低下头,沉声道,“蜜斯还记得吗?您在京畿道上遇刺时,阿谁刺伤蜜斯您的黑衣人使的工夫,与沈将军如出一辙。”
太液池边,苏昱在水榭间置了一软榻小憩。经安福顺轻声提示,他才醒过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