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,于耺只感觉脸上一阵痒,用手一摸,倒是满手的湿凉。他有多久未曾哭了呢?现在竟为了一个痴傻的女人落了泪。舒宝墨真蠢,真蠢——
宫门已经被翻开,回鸾殿守门的宫人见了是皇后,忙不迭的跪下存候,却见玉蕖超出他们,只奔着主殿而去。
现在时过境迁,当初狠心将她推入死地的男人,现在亦是在如此月圆之夜遭了报应。
绿萼淡淡道:“她临死前说过的,她从未曾恨你,但愿我不要杀你,可我毕竟要食言了。你万不该说要出兵江南——。”
皇后冷冷道:“常言道“兔死狗烹”现在云义和于耺一个死了一个去了边陲,现在只怕也要轮到我玉家了,现在他这般的打本宫的脸面,不过是叫本宫尴尬。”
内侍见她欲要上车,便俯下身子,绿萼悄悄的踩上去,那内侍竟似好无感受普通,替她身子肥胖,现在竟已这般的轻了。
他神采煞白,本来他便是死了都再也寻不到她了。
于耺接过一杯,带着血痕的手指摩挲着酒杯,如此的佳酿,确是用来夺去人道命的,杯中的酒色披发的芳香的香气,他的声音淡淡的,“临终前我倒有一事相托,还请成全。”
“我是来同你告别的。”夜间风大,云义披了件玄色的大氅,愈发显得风韵豪阔,他神采庞大,“我已向皇上上书,欲要去镇守边陲。”
绿萼向身后的任公公使了一个眼色,那任公公便翻开手里的托盘,内里确是一对珐琅的瓷杯。
现在她亦非皇妃,而他又该行甚么礼呢?
“但是这孩子毕竟必定平生不凡的,来日他生下了你又能如何?”
院中养着的仙鹤惊起,笼中的鸟儿从梦中醒来,扑扇着翅膀。而她身后内侍手里的八角宫灯,许是因为走得急了,明显灭灭。原是在殿外守夜的宫女翠丽,被宫灯晃花了眼睛,瞧不见来的一群人,不由得冷声呵叱道:“甚么人,这般的猖獗,皇上还在偏殿呢。”
绿萼仿佛又回想起了宫变那一日,那些惨痛而血淋淋的惊慌,内心毕竟是有了模糊的怜悯知人,叮咛身边的任公公道:“让将军夫人回澹台府罢,今后无诏,不准他们踏进都城半步。。”
监狱内婴儿臂膀大小的老鼠吱吱的叫着,也不怕人,瞪着眼睛瞧着他们。
乌黑的发丝,好似带着女子的体温,于耺拿起来,好似闻到了那熟谙的香气,心好似被火燎普通的疼痛。仿佛有一把非常锋利的小刀,戳着他的心。他捧着它,好似希世珍宝。
她眸子里带着模糊的泪,眼中倒是细碎的月光,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,“你带我走,便是来日风餐露宿,朝不保夕,我都认命。今后我们厮守一日,我便欢愉一日,厮守一年,便欢愉一年。”
绿萼沉吟不语,却听于耺接着道:“可否将我与宝墨合葬?”
她考虑了很久,亦不知要对浣月说些甚么,现在说这些话,倒果然像交代后事普通,不由得心生悲惨之感,“她的孩子现在都会走了,可我的孩子却还在腹中。”
“那日她的尸身被内侍拉出宫去胡乱的埋了,当初的那些内侍在宫变的那一日早已不知去了那边,城外茫茫百里,又去那边寻呢?”
皇后站在回鸾殿门前,微凉的风,吹着她身上的百鸟朝凤的斑斓大氅呼呼作响,她悄悄的扯了扯脖颈中系着的长绦,本日原是帝后合寝之日,不料天子竟枉顾祖宗留下来的端方,来了回鸾殿。
云义瞧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,道:“当初我曾摸索过皇上的心机,他说只要你肯承诺,若你生下男婴,便立他为太子,来日定会即位为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