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华饶是早已经有了心机筹办,仍旧听得一身盗汗,又不得不恭谨报命:“多谢太皇太后教诲,月华服膺在心。”
月华沉吟半晌不语:“恭听太皇太后训示。”
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,恰好陪哀家一同用膳。”
宫人们静悄地撤下菜肴,林嬷嬷奉上香茗,太皇太后拉了月华的手,坐在跟前。便有一绿衣宫人上前,半跪在她脚下,从一方胭脂色盒子里挖出一点香膏,抹在她青筋闪现的手背之上,骄易地揉开。
太皇太后悄悄地笑了:“你说的,不过是实话罢了,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借口要好。你本日如果愿意奉告哀家,你是为了我们常家一脉的繁华,哀家倒不待见了。”
这是训戒结束了,月华站起家,垂首而立。
月华有眼力地退出来,就有上了年纪的嬷嬷到跟前,领着月华到住处安息,茶水,糕点,一利用品全都不敢怠慢,殷勤备至。
话音刚落,林嬷嬷已经抱着一长绒毯子轻手重脚地走出去:“您白叟家是就在这榻上困会儿,还是移步到寝宫里?”
太皇太后抬抬手:“起来吧,地上怪凉的。”
月华垂眸敛眉,暗中一咬牙:“之前是月华不知好歹。”
月华笑得温婉得体:“能近身服侍太皇太后,月华受宠若惊。”
“让月华服侍太皇太后歇息?”
太皇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早已经敛了满面笑容,一片寂然之色:“那你可晓得,哀家为何让你进宫?”
“因为,因为月华不想一向屈居人下。”
月华没想到,她竟然会过问起此事,很有些不测,踌躇半晌,方才实话实说:“廉氏给月华的,不但是委曲,月华不会善罢甘休,就此忍气吞声。但是廉氏是廉氏,她不是与月华母亲同根所生的母舅,她姓廉,不姓常。”
言罢,将手中茶盏,连同底托一并丢了出去,茶汤四溅,在地上蒸腾起袅袅热气。
“眯一会儿便罢了,这眼皮沉,身子也沉了,懒得再动。你着人安排着服侍就行,让秦嬷嬷将月华一利用品办理划一了。”
太皇太后一扬手,便将手中茶盏盏盖丢到了地上,落地着花,一方好生莹润的白玉盏盖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,收回“啪”的一声清脆的响动。
“三两日也就腻烦了。”太皇太后叹口气,眯着眼睛盯着她:“你看哀家膝下那多皇子皇孙,都躲得远远的,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。”
“屈居人下?那皇上之下呢?”太皇太后仿佛是打趣,却又笑得别有深意。
月华面上不见涓滴宠辱波澜,还是尽是恭谨:“谢太皇太后,月华定当不负所望。”
林嬷嬷上前将她搀扶起来,太皇太后跟前赐了坐位,当即有宫人上前摆放杯盏碗筷,奉上香茗。全部慈安宫里静悄无声,宫人一水儿的湖水绿对襟宫装,发髻光可鉴人,簪一朵郁金香色絹纱花,轻手慢脚,莲步缓缓间脊背笔挺,微带笑意,腰臀不扭,目不斜视,无涓滴媚态,可见端方甚好。
太皇太后摆摆手:“哀家已经命人给你清算好了住处,你也歇着去吧,哀家跟前有林嬷嬷服侍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