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一起出了城门,夏季雪景本就美,昨夜的雪落了一树,枝间尚且有雪珠子挂着,莹白的一片,在阳光下非常刺眼,又像是开了一树白花。哪怕太子新丧,但到底没能禁止百姓赏雪的热忱,纷繁到京郊来抚玩,非常热烈,或有文人骚人吟诗作对,或有老饕爱好运河冰面之下的肥美河鲜,在冰面凿开一个洞,正坐在冰洞边垂钓。
顾鸿影身子狠恶一颤,有一刹时的游移,旋即将她抱得更紧:“错就错了,我不要放开你,我不要把你让出去。”他说得又快又急,声音数度哽咽,因为醉酒,他眼睛火红,仿佛要将温含芷揉进身材里了。温含芷忽的笑了,昂首看着他:“你错了,我向来没有喜好过他。”她说着,眼中泪意澎湃,到底含泪笑了,一字一句都像是考虑过的,“不拘你酒醒后是否还记得现在,我都只说一次。顾鸿影,我喜好你,我从小就喜好你,但是我晓得,你不喜好我,你待我好,不过就像待嘉嘉好一样,将我当作妹……”
顾柔嘉和温含芷决计放缓了脚步,听得人声喧闹,很有几分恍忽之感。温含芷行了几步,低声道:“瞧瞧这都城,不还是河清海晏的盛况么?说甚么九王是妖祸乱天下,当真是无稽之谈。”
这一幕在面前产生,顾柔嘉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。在河面上的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,跑得风风火火,更有个穷酸秀才边跑边叫道:“有妖怪!有妖怪!妖星祸世,江山大难!”
“你哥哥也不晓得那里出了漏子,那日里吃多了酒,给你父亲打了一顿,就好似变了小我,也不谈笑了,偶然如老衲入定普通坐上整整一日,谁唤他都不睬。”这日里顾柔嘉归宁,闲话间说到了顾鸿影,顾夫人神采当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话语间满是对儿子的担忧。两个女儿已然各有各的难处,现下顾鸿影再出一些岔子,岂不是在顾家二老心上再插一把刀么?
温含芷急道:“你还敢吃酒,上一遭老爷没将你打疼么?”
顾鸿影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,面前金花飞舞,很久才笑了:“也是。”他犹自不觉,那笑容比哭还丢脸,猛灌了一杯酒,温含芷本欲相劝,却再无言语。小二手脚极其敏捷,缓慢的上了菜,沈澈细细将鱼刺挑出,又用茶水将鱼肉洗了,这才放在顾柔嘉碗中:“这夏季的鱼极其鲜美,嘉嘉到底尝一些。”
温含芷张了张嘴,那小二已然端了一坛酒来笑道:“既是二位官客吃,那一坛也就充足了,再多一点,只怕酒性太烈,二位受不住。”
暗想顾鸿影这几日的去处,老是呆在那边一语不发,更是决计避开本身,偶然在顾夫人那边碰到,他也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,神情更是哀思至极。沉吟半晌,温含芷轻声说:“你将那事奉告他了?”
“又有甚么想好不想好的,总归都是如此的。”温含芷轻笑,神情略有些欣然,“倒是鸿哥哥这些日子实在古怪,我有些放心不下。”她一面说,一面将目光投向了和沈澈并肩而立的顾鸿影。循着她的目光看去,顾柔嘉忽的发明哥哥仿佛清减了很多,本来乐天无忧的少年郎竟然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沉,那颀长的身影看来,清楚是怀着苦衷的。转头迎上温含芷,她悄悄说:“你若当真放心不下,那就不要放心。你夙来敏感多思,哥哥这些日子为何变态,你真的一点也猜不到?”
“你比我更有节制,我何必劝你?”顾柔嘉不依不饶,鼻尖缭绕着酒香,只觉胃里翻江倒海,忙不迭将一个酸梅归入口中,好轻易止住吐意,这才推了沈澈一把,“你也不准多吃,不然今儿不准上车,只许走回王府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