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瑛华说得慎重，但是卫泽冷静听了半晌，神情不见异动，只是扬眉一笑，抓住她白净柔滑的双手，狭长凤眼中的笑意愈来愈浓，语气缠绵和顺：“阿素，你对我真好。”
卫泽绞着翡翠串缀流苏扇坠，“送去了，阮伯生亲身送的。”
周瑛华嘴角模糊含笑，“我的嫁奁好好待在私库里呢！”
卫泽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账册上：“那如何办？持续欺诈名单上的那些重臣？”
喧闹中，想起一声高耸的叩响，门外一阵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，继而一声咳嗽，内监锋利的嗓音透太重重纱帐，传入房中，突破一室旖旎：“皇上，翰林侍讲袁大人求见。”
周瑛华莞尔发笑，方才的难堪和不适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，“都听你的。”
“不见。”
“陛下放心，我们很快就会获得一笔庞大的财产。”周瑛华曼声道，“只要陛下耐烦等候。”
卫泽看她仿佛有畏缩之意，悄悄一笑，手上稍稍用力。
提及闲事，卫泽不敢再脱手动脚，目光流连在双唇方才逗留的脸颊旁，似是意犹未尽，“袁茂病怏怏的，几本书就能压垮他。开设学馆的事交给他去办，合适吗？”
翌日夙起，卫泽还想装胡涂，周瑛华连催了三遍，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，叫来阮伯生，叮咛道：“去传翰林侍讲，皇后有要事交代他去办。”
周瑛华顿了一顿，本想趁机劝卫泽早日复朝，但看到他额上隐有汗意，心中俄然一阵柔嫩，低头从袖中抽出一张绣桃花山雀图的粉蓝绸帕子，悄悄拂去他额角的汗珠，柔声道，“朝中的新贵阳奉阴违，老派世家不平管束，结合起来架空陛下。陛下无计可施，只能在暗中教唆他们，但毕竟还是撼动不了世家的结合之势。而城中那些异国人，在西宁国里外不奉迎，谁都看不起他们。陛下这时候开设学馆，广招天下异士，那些异国人无路可走之下，必然会一心一意为陛下尽忠，成为陛下最得用的马前卒。朝堂的安静一旦突破，世家们休想持续安安稳稳把持朝堂。”
周瑛华猝不及防，落进卫泽的度量当中。
“学馆？”卫泽的眼神跟着周瑛华的手指转了个圈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建学馆做甚么？”
红烛悄悄燃烧，烛泪顺着鎏弓足花瓣银质烛台，凝成一颗颗晶莹饱满的红露。纱帘如水般荡开道道波纹，如烟似雾，一如周瑛华翻涌狼籍的思路。
方才入宫的时候，刘皇后和孟贵妃一向对她避而不见，现在，她们成了刘太后和孟太妃，也该轮到她们尝尝闭门羹的滋味了。
他不爱熏香，身上没有浓厚的龙涎香气，只要极淡极薄的淡淡果香，苦涩而纯澈。陌生而又熟谙的气味拂在她耳边颈旁，脑中的策画运营顷刻成了一片茫然的空缺，手足发软，力量仿佛全被抽去，只能倚在他怀里，才气将将站稳。
他的吻细碎而缠绵，渐次落在她的眉角发梢。
从未听他语气如此冷冽，门外的内监吓了一跳，忙不迭辞职。
周瑛华蓦地一怔，双手不知不觉间攀上卫泽的腰。
周瑛华眼波流转，决计带了几分笑：“我明天想见一见袁侍讲，和他筹议一下开设学馆的详细事件。”
卫泽眼皮微抬，声音里带了几分寒意：“皇后说不见就不见，还不滚？”
卫泽的声音仿佛响在天涯，既渺远，又清楚，“阿素，你在怕甚么？”
“陆白？”卫泽挑眉，有点哭笑不得，“他能派上甚么用处？”
周瑛华挟了一枚笋肉馅儿的芙蓉饺子，放在卫泽的粥碗里，慢条斯理道，“本宫谁都不见。”
卫泽想了想，点头承诺下来：“好，开设学馆，招纳异国人士，大臣们必定会有很多非议，让袁茂出面，恰好能够转移他们的重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