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意张大嘴巴，一脸讶异。
卫泽替周瑛华盖好锦被，转头向太医丞使了个眼色。
咒禁博士先告罪，然后才让宫女取来一只琉璃羊角灯笼，细细打量周瑛华的神采，一看之下，顿时大惊，立即跪倒在地：“皇上，如果微臣没看错的话，娘娘不止是邪祟入体，能够另有失魂之症！”
“失魂？”
初春季气风凉，又是半夜，冷风砭骨，但是太医们个个汗流浃背，错愕万状。
卫泽置若罔闻，冷声道：“朕不想听你们掉书袋，皇后到底患的是甚么病？”
快意手脚发颤，看一眼病榻之上面色惨白、气味微小的周瑛华，忍住眼泪，喃喃道：“公主必定会安然无事的。”
卫泽听到暖阁里的动静，不及穿衣，只着一件雪青纺绸内衫，掀帘冲进阁房，手探进杏子红锦被中，摸了摸周瑛华的手，冷冰冰的，比数九寒天喝下的雪水还要冷。
洁白的月光透详确密的绀色窗纱，一点一点筛进房里，素色床帐像一束倾泻而下的月华，笼了一层淡淡的晕光，金丝铜勾挂着的繁华长春纹流苏悄悄闲逛，在床帐间荡开一阵潺潺波纹。
酉时三刻，称心和快意伏侍周瑛华吃了温补的药膳粥，放下五色珠帘，在鲛绡帘帐内里看顾，猜想应当无事。
在墙角跪了大半夜，战战兢兢等待发落的太医们也面面相觑，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。
卫泽淡淡嗯了一声，“这事就交给你去办，查到甚么线索，先来向朕叨教，不成轻举妄动。”
卫泽拈起书袋，仓促瞥了一眼，掩进本身袖中，“这个荷包朕有别的用处，如果有人问起，你就说荷包已经烧了。”
她的呼吸一沉，他的心也跟着一沉，她的双手一颤，他的心亦跟着一颤。
快意上前几步，轻声道：“公主醒了。”
“回陛下，咒禁博士深通祝由、咒禁之法，能通过祷告、咒语和神通来化解病痛灾厄……”太医丞踌躇半晌，看到卫泽满蕴戾气的目光，顿觉心口一凉，从速接着道，“娘娘脉象奇特，微臣等百思不得其解，刚才扣问过宫人，都说娘娘是从御花圃返来后病倒的。微臣鄙见，娘娘时寒时热，多数并非得病，而是在园子里冲撞了甚么邪祟，才会如此。”
“不必。”卫泽悄悄拭去周瑛华颊边的泪水：“不消找了。”
太医们面面相觑，感喟一声，张口结舌道：“臣、臣等无能为力。”
不止含章殿，几近整座后宫都燃起油蜡，彻夜灯火透明。
暖阁里俄然拂过一阵清风，烛火跳动几下，愈发明亮。
窦子元道：“冯蜜斯仿佛一向想借机靠近皇后，还悄悄在含章殿四周的桃园里留下一点东西。”
夜风灌入内殿，冷飕飕的，烛火摇摆，将灭未灭。
太医们赶紧乖乖捂住嘴巴。
太医丞立即闭紧嘴巴，脑袋悄悄一点，表示周瑛华已经无碍。
含章殿外，有人手忙脚乱，打翻了熏煮热水的炭炉子，热水四溢间，稠浊着压抑的低斥。
含章殿。
月光笼在他身上，描画出他愈显英朗的端倪，像一把曾渴饮人血的宝剑，在寒夜中泛着摄人的寒光，别人只要靠近几步，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。
卫泽一抬眼，称心和快意已经翻开纱帘，咒禁博士低着头，跟进阁房。
一片喧闹声中，卫泽终究找回神智，颤声道：“宣太医。”
卫泽皱着眉头，“噤声。”
称心悄悄蹙眉，谨慎翼翼翻开床帐一角，“哐当”一声，雕漆团鹤纹六角小提灯跌落在脚踏上，烛火在彩绘绢纱内里跳动两下，奄奄欲灭。
卫泽站在北窗下，烛光映在他轻浮的衣衫上，暗影当中，显得他愈发清癯薄弱，“皇后失魂之事，不成等闲鼓吹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