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意回身回到暖阁,站在珠帘外,垂手道:“皇上,刘太后和孟贵妃宫里的女官在外喧华,奴婢怕她们扰着娘娘歇息,请皇上示下……”
内心像烧着一炉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温汤水,出奇的安静,暖意一点一点汇入四肢百骸,是最熨帖温馨的温度,她微微点头,眼睫低垂:“劳皇上担忧了。”
寺人低眉扎眼,小声道:“袁大人,皇后娘娘昨夜突焦炙病,闹了一整夜,这会子还没醒呢!皇上在含章殿陪着,也是一夜没有合眼。”
……
宫女们忙着盘点礼品,一样一样记在票据上。
太医丞冷哼一声,强笑道:“公孙贤弟莫要自谦,这一回要不是你,我们太医署怕是得大祸临头了。”
阮伯生在配殿看管药炉子。太医们参议过后,怕周瑛华的病情几次,留了一副养神的方剂,卫泽让阮伯生亲身盯着熬药之事,阮伯生不敢怠慢,盯着药罐子底下的明黄色火苗,一步不敢挪开。
太医们赶紧道:“公公放心,臣等晓得该如何做。”
含章殿里,卫泽嗤笑一声,倚在雕花床栏上,没有起家的意义:“必定又是驰念叨我。”
“袁茂能有甚么要事?”
称心听着太医们相互吹嘘,点头发笑,悄悄向快意道:“瞧瞧,方才他们还吓得尿裤子呢!眼泪还没干,就忙着吹牛皮了!”
他神情安静,眼里戾气尽去,一手支颐,另一只手无认识地在锦被上一朵绸面缂丝牡丹花上画着圆圈。
快意不敢劝,一一翻开彩绘梅枝山雀图的绢纱灯罩,吹熄里头只剩半截的烛火,放下纱帐,退出暖阁。
她们心急如焚,急着派人看视公主,就是想肯定公主是不是已经中了咒术,没了灵魂。
公孙桑鱼神采一沉。
快意嘴角微挑,含笑步出中殿,站在廊檐底下,抬手正要叫人,几个缁衣戍卫俄然从穿堂里一跃而出,七手八脚,把几个在正殿槅门外探头探脑的嬷嬷一把捆了,塞住嘴巴,从殿堂北边的后角门拖出去了。
曹平接过绢子,顺手往袖子里一塞,“大人放心,娘娘已经无碍了。我方才抽暇出来看过,娘娘已经能起来用膳了,不过皇上放心不下,不准娘娘下床走动,娘娘有点不欢畅呢。”
称心眸子一转,笑嘻嘻道:“也许是公主瞥见哪个宫女做的,喜好那款式,就自个儿收着了?然后又让别人偷走了?”
药里有补中益气的党参和滋养润肺的枸杞,并不苦,反而有股淡淡的甜美。
宫女点点头,独自去了。
周瑛华面露疑色:“我夜里只是做了个恶梦?”
卫泽瞥一眼盖着玺印的帛书,道:“兰台令说了甚么?”
两人考虑一番,叮咛宫女道:“让那些嬷嬷出去。”
袁茂神情一窒,脸上有些讪讪,他还觉得卫泽又故伎重施,要和大臣们暗斗,本来是皇后病了——可皇后病了,自有太医们顾问,哪能丢下政事不管啊!
称心嗤笑一声,“她们当含章殿是甚么处所?还敢赖着不走,让我去灭灭她们的威风……”
景春殿外。
传闻刘太后和孟太妃的人闹着要进阁房,他嘲笑一声,挖苦道:“皇上还在气头上呢,她们这会子撞上来,不是自讨苦吃嘛!你们别拦着,让她们闯出去,看看她们能落得甚么了局!”
公孙桑鱼抖抖袖子,一改在卫泽跟前的精力谨慎,懒懒道:“这我可说不准,我不过是念念咒罢了,皇后的凤体还要多赖各位同仁照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