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代王府中,各处灯火微明,倒是寂无人声,莫说是别的府上入夜的酒宴丝竹,就连仆婢的言语都几近不闻。
嘉德公主昨晚回宫后便跟永初帝禀报了此事,永初帝听定王说了当时的惊险,也觉惶恐。王爷遇袭自非等闲小事,永初帝并未张扬,却拨了些得力人手,从那十个刺客动手,令定王严查。
屋门推开,走进个穿了夜行衣的劲瘦男人。
定王便只点头,叮咛人送客,而后往藤院去瞧阿殷。
有人在都城四周行刺王爷,这等事传到御前,高相管着有关的几个部司,天然难逃干系。
浑身是伤的定王也有些熬不住了,回屋歇了一宿,次日夙起,叮咛阿殷筹办入宫。
公然用完饭没过量久,便有人来传召,请他和阿殷进宫面圣。
这声音并不高,却震得那劲瘦男人当即跪地,伏低了身子请罪,“殿下息怒,是部属忽视了!按说十人充足杀了他,没想到会有人轰动那边侍卫,畴昔救援。是部属考虑不周,请殿降落罪。”
天然还是为了高妘的事情,高相虽不似昨夜咄咄逼人,但是如花似玉的女儿被山坡上的波折划的浑身满面伤口,贰心疼之下不免当局者迷,面色颇不善。
这还是在思疑阿殷了,定王皱眉。
两处相见,高相行过礼便开门见山,倒是来给高妘讨公道的——
这些话都不无事理,却也并不能作为摆脱的来由。
“微臣不敢。”高相语气不善,没半点不敢的态度。
“她受伤了。”定王冷声,“本日本王在凤凰岭遇刺,陶司马为救本王负伤,不便见客。”
眼瞧着高相父子要起家告别,他叫了声且慢,待高相回身时,便缓缓道:“怀恩侯府之事,本王得高将军大力互助,父皇那日赐婚,也是但愿本王与高相同心合力,帮手君上。流言和本日之事皆指着令嫒与陶殷,伎俩却又颇多缝隙,高相耳聪目敏,莫非不知背后蹊跷?”
“殿下明鉴,家妹被推下斜坡后浑身皆是伤处,随行婢女皆说是陶司马所为,不得不来问个清楚。”高元骁也只听高妘说了被推的颠末,却只字未提前面阿殷解释的事情,高元骁不知内里,便是身形刚正,非常不悦,“微臣晓得陶司马并非率性之人,只是家妹亲眼所见,人证俱在。还请殿下包涵。”
这动静倒叫高相悚然动容,“殿下遇刺了?可抓住了刺客?”
定王便瞧一眼高元骁,“高将军也是?”
“陶殷与令嫒无怨无仇,又是闺中女儿,行事磊落明快不输男儿,岂会用此下作手腕?本王恭敬高相与高将军,也断不会容她这般行事。退一万步,倘若此事当真是她所为,高相觉得,凭这点动静,就能清查道流言泉源?未免太小瞧本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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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怒而去,不悦而归,看来他们确切有了嫌隙。”
“微臣信赖小女。”高相身份虽不及定王高贵,却也是永初帝信重且有实权的朝臣。对着太子都能咄咄逼人,现在爱女受伤,来定王府时也难掩汹汹气势,抬目直视定王,“不知殿下是否有耳闻,端五以后,都城传出流言,事关殿下、小女和陶司马,坊间传得沸沸扬扬。微臣曾派人查访,得知这流言出处,竟模糊与陶司马有关。小女生性柔善,这流言却损她闺中清誉,殿下是刚正不阿之人,还请秉公措置。”
前番端五当众拒婚是迫不得已,定王毕竟不想与高家反目,叫背后教唆之人得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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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王和阿殷据实相告,永初帝哪能看不出此中蹊跷,安抚了高相几句,点了细心的刑部侍郎亲身去查。
她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女人,本日拼力死战,身上负伤不说,又被高妘的事折腾得各处跑,颠簸回到王府后上了药,随便用些饭菜充饥,便沉甜睡去——就连洗漱沐浴都没顾上,极度疲累之下睡得深沉,定王俯身亲她时,也没发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