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殷跟季夫人走了一阵,扭头不见了嘉德,这才惊觉,回身问道:“公主呢?”
阿殷和定王出来时,谨贵妃才做了碗消暑的酥酪,几样糕点也刚出蒸屉,香喷喷的。自那夜宫变,因永初帝管得严,诸皇亲也自发的不去宫闱打搅,谨贵妃等候了数日,至今才见着定王,天然面露笑意,号召两人坐下,尝那新制的糕点。梅花香饼和酸梅软糕,刚巧都是阿殷爱吃的,自是连声夸奖,多尝了些。
“冯远道值得拜托。”定王亦带了笑意,“嘉德这回,总算寻得良配。”
谨贵妃不信,叫阿殷闲时多叫定王靠近孩子,相处的光阴多了,将来便能更心疼些。这话多少有些感慨旧事,时过境迁,加上定王垂垂得了永初帝看重,谨贵妃再提起当年定王跟永初帝的父子隔阂,也自歉疚,“玄素小的时候,也是我照顾不周,让他跟皇上陌生,吃了很多苦,又养成这冷硬的坏脾气。幸亏现在都畴昔了,皇上那边病着,内心孤苦,玄素――除了朝堂的事,你也该多去陪陪他。”
气候已经放晴,不过有连日阴雨在,倒也不算闷热。
“公主殿下去后院了,那位冯将军跟在前面,说王妃不必担忧。”
“可我还惦记取泰州,惦记凉州死伤的兄弟。就算没有尊荣繁华,那边也能让我更安闲。”高元骁笑了笑,端方的脸上稍露豪气。他自袖中取出个匕首,双手奉与定王,道:“这把匕首多少依托旧事,殿下都已晓得,无需细说。微臣冒昧,但愿殿下能将此匕首转赠送王妃,算是临别所赠。”
定王同高元骁步出那双扇黑漆大门,瞧着禁军取下黑底烫金的敕造柱国公府牌匾时,到底一声感喟。
*
太病院的人换了一拨,朝堂上的事也无需他耗操心神,永初帝的病情稍见好转,只是还是缠绵,时好时坏。
乃至当定王和阿殷前去季府看望季先生时,因病在家疗养多日的季先生都听到了这动静。他曾在礼部任职,于朝堂礼节法度最是熟谙,本来正跟陶靖父子议论外头的事,见着定王,当即起家道:“恭喜殿下了。”
功劳没挣着,却把这祖宗挣下的家业给丢了。
定王感觉很委曲,“儿臣没凶过他。”
伤残的兵士当然已被清理,地砖上暗沉的血渍却还是清楚, 宫门被刀砍剑伤, 红漆班驳, 如同烙在这座皇城的伤痕,清楚清楚。高元骁一夜未睡,接掌了此处防卫, 正在四周巡查。见着定王,他怠倦的身形一顿,躬身施礼, 目光相触时,似有沉痛。比起疆场上杀敌卫国的称心,这般内闱厮杀耗损的都是昔日的袍泽兄弟,总归令人难受。
阿殷天然是跟嘉德公主寻季夫人去了。
谨贵妃迩来新接办了掌管后宫的事,不过她闲散惯了,这么多年也未曾碰过掌管宫闱之权,现在对权位的心机都冷了,便还是将琐事交给甄妃、刘妃去打理。
阿殷也道:“这话我倒听隋小将军提起过。”
秋千架旁另有株流苏树,开得恰好,满树繁花衬着嘉德公主的斑斓衣裙,望之如画。
待得如松走远,定王才将那匕首拿出来,声音有些别扭,“高元骁给的。”
孟皇后决死一搏,几近将畴前埋下的统统棋子都动用了,固然那夜宫中极其凶恶,事败后查起来却也轻松很多。永初帝卧病疗养,定王既要跟常钰同查谋逆案,还要帮永初帝分担烦琐的朝务,天然比畴前更加繁忙,在朝堂中也更有威望。因永初帝龙体不佳,经不得折腾,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,老天子跟礼部尚书商讨过后,便降旨由定王代为祭天。
定王“嗯”了声,在她跟前一晃,便又收归去,大步往前走,“转头扔到书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