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人放心。”阿殷拱手,回到政知堂后便将薛姬的话传达。
半夜,万籁俱寂。
相较之下,定王的背影就过于矗立笔挺了。明显是在和顺乡里,他却仿佛绷着似的,脊背笔挺,盘膝坐在蒲团上,如渊渟岳峙。阿殷在他背后尚且觉出模糊的威压,如果处在薛姬阿谁位置,恐怕也要乱了心神——
阿殷当了半年侍卫,垂垂也能发觉四周环境的窜改,这雅间屋外明显没甚么动静,前面的常荀和高元骁等人也都静坐赏曲,未曾有半点窜改,唯独定王与这氛围格格不入。
明显,这位美姬的身份值得穷究。
“这位薛姬……”阿殷瞧着常荀的神采,谨慎探听,“很要紧么?”
凡人来这百里春听曲,多是散心怡情,就算屋内安排持重,坐姿也多疏松。
月光在飞舞的薄云讳饰下忽明忽暗,阿殷站在崖顶望下瞧,模糊约约能看到爬动而上的小黑影,时隐时现。这些人技艺弱一些,攀爬绝壁时天然不及阿殷和冯远道矫捷,以铁钩和绳索攀崖时又不免担搁时候,站在崖顶一览无余,若留意盯着,还真能发明端倪。
常荀靠着椅背,啧啧称叹,“也算是识时务。叮咛人简薄接待,不准旁人靠近,不准她分开,也不准帮她传话。熬上十天,她天然就变乖了。等我们剿匪返来,恰好用得上。”
阿殷和冯远道便在此时脱手——
阿殷的弯刀已经出鞘。
“既是殿下相邀,怎敢推让。”她矮身将琵琶放下,理了理衣裳,“走吧。”
赞美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,阿殷作势喝茶,心机转得缓慢。
“后日你同冯远道提早潜入此中埋伏,行事全听他叮咛。”
比方常荀,此时便是侧坐,将左臂撑在桌上,右手指尖缓缓扣在桌上,随韵律而动。
屋门翻开,老板娘满面笑容的迎迩来,定王抢先抬步出去,背面几位侍卫簇拥着薛姬跟从在后,老板娘骇怪而不敢禁止,只能将目光投向最熟谙的常荀。
“姜玳看重的人,天然是要紧的。对了,归去提示陶将军一声,你那位娘舅如果探听关于薛姬的事情,一概不睬。她是东襄人,却不是甚么将领之女,别看她长得标致,实在满腹蛇蝎,跟她沾很多了会不利。提及来——”他还不忘夸奖阿殷一句,“像我们陶侍卫这般心肠仁慈的美人,是很少的。”
阿殷居高临下,在凛冽山风中看向山脚,只能看到敏捷伸展而上的火光。
不算出彩么?
比起上回姜玳所选的旖旎处所,这回的雅间明显当得起这称呼——阔朗的屋中陈列简朴,没有女子惯用的纱帐甜香和意味含混的画卷,倒是挂了几幅山川画作,却也只是平常装点。靠窗处设了半尺高的台子,三面垂了柔嫩厚重的帷帐,正火线则摆着矮案蒲团,案上生果齐备,婢子跪坐在侧,以备奉茶。
一行人踏着秋雨进了百里春,老板娘当即殷勤迎了上来,安排了最好的雅间,将薛姬请过来。
阿殷只应景的笑了笑,“夫人若没有旁的叮咛,卑职就先去安设。”
“带回都督府。”他说。
定王冷然不答,常荀亦收了方才的怡然之态,道:“薛女人技艺高绝,我们殿下想请你到府上小住,请教技艺。薛女人是识相的人,想必不会令殿下尴尬。”
“薛女人未曾抵挡,只是叫我转告殿下,让他早些宣召叙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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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殷跪坐在定王前面一排的蒲团上,瞧她抱了琵琶端坐,也觉此女容色过人。
那边新添的岗哨礼是两个脸孔凶悍的山匪,是以处离盗窟稍远,又要吹绝壁边冷飕飕的夜风,两人丁中各自抱怨。哨上火把熊熊燃烧,那两人不知是从那里猎了两只野兔洗剥好,拿铁箭挑了放在火上渐渐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