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快意还在甜睡,阿殷没打搅她,又不会梳发髻,此时便只将头发束在顶心,不知从哪儿寻了个润白的玉冠簪在头顶,乌发白簪,显得格外精力。她的面貌很标致,有当年冯卿的精美眉眼,因自幼习武身材苗条,更多几分焕然神采,此时杏眼里如有亮光,笑吟吟的邀功,“女儿这归去铜瓦山,跟着冯大哥一起活捉了周纲!”
窗扇虚掩,经那一道裂缝窥出来,能够看到一袭玄青织金的长衫,磊落矗立。
当年临阳郡主的一时执念、姜皇后和怀恩侯府的无耻威压,拆散了本来敦睦安乐的家庭。现在姜家有此野心,却平白将他和一双后代拉下了水。不管女儿所猜想的是否失实,将来想要在跟临阳郡主分裂后还能有安身之地,跟从定王,仿佛是最好的挑选。毕竟比起东宫中庸碌善妒的太子,这位殿下对军伍和袍泽有特别的豪情,也更加是非清楚有主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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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靖点头,目光只在她面上打量,见得她面色红润精力奕奕,才算放心。
定王看不清她的面庞,但是看着那身姿时,却不知怎的想起了阿殷。
阿殷点头,“女儿就是感觉迷惑,但是并未曾把握甚么证据。”
“我晓得此中短长!”阿殷亦沉着点头,有父亲在跟前,却不感觉镇静,“这些事若失实,定王必然有所发觉,自有常司马等人去操心。女儿只做个忠心的侍卫,只求博得定王殿下的赏识,旁的事情,一概不会操心。”
“小伤?”
陶靖当然不会立时坚信阿殷之言,却还是迷惑,“薛姬的身份,定王曾查过?”
此时的城南,陶靖抹完最后一点药膏后,取了早就备好的白布缠在伤口。
陶靖点头,目光落在配房紧掩的窗扉,耳边却又是白日里冯远道说过的事。铜瓦山上的恶战、重刀滑过阿殷腰际时的凶恶,经冯远道的口道来,不经任何润色,却也叫陶靖胆战心惊――
他躺了半晌,翻身坐起,感觉这梦境实在奇特――畴前只梦到旧时的事,这回却梦到了将来的?梦里的嘉德公主已经十五六岁,那位肖似阿殷的美人也该有十八岁,两个全然不熟谙的人在梦里高耸呈现,可真是荒唐。
陶靖倒是越听越骇然。
一时候,也不知该为女儿的懂事欢乐,还是该为运气的玩弄而悲叹。
姜玳倒也罢了,怀恩侯府在朝中的安定职位,靠的不止是老牌世家的名声,更是金银打造了坚固的底座。暮年景兴帝在位时听任其敛财,待永初帝即位后就每况愈下了。姜玳会在此时以匪类为幌子敛财,虽则大胆,却也不算过分费解。
阿殷怔忪半晌,低声感喟道:“回都城后,我们去看看二老吧。”
现在阿殷一说,很多事便可疑起来。
昨夜一场苦战,常荀和高元骁分头带人打击,他倒是按着打算率先潜入匪寨,拿下了周冲。南笼沟的匪贼当然凶悍,周冲的技艺比起陶靖来,却还是差了一截子。费事的是那边人手多,当时厅中有五六个妙手,陶靖要活捉周冲,也费了很多的力,大腿和腰背都被刺伤。
次日凌晨,阿殷因为喝药后睡得早,天没亮就醒了。
阿殷数日未曾凌晨上值,这回穿好了衣衫出门,才觉北风侵骨。到了都督府中的值房换好装束,前去政知堂时,定王竟然已经在里头跟常荀、高元骁议事了。
定王已有好久不做如许夸姣的梦。
陶靖并不在乎这点伤口,因快意那边备有热水,便自拎了两桶入屋中。洗净伤口敷上膏药,再将那带血的衣衫扔到热水中稍稍揉搓,只消倒了带血的水,便能将伤势袒护得毫无陈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