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王怔怔看向帐顶,梦境消逝无踪,只要方才美人的身姿在脑海回荡,在静夜里分外清楚。
夜已经很深了,陶靖连夜鏖战又带伤奔驰,此时身材非常疲累,却还是没有半点睡意。
夏柯点头,半晌,也是感喟。
此时的城南,陶靖抹完最后一点药膏后,取了早就备好的白布缠在伤口。
陶靖点头,目光落在配房紧掩的窗扉,耳边却又是白日里冯远道说过的事。铜瓦山上的恶战、重刀滑过阿殷腰际时的凶恶,经冯远道的口道来,不经任何润色,却也叫陶靖胆战心惊――
现在阿殷一说,很多事便可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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盗汗涔涔的干劲背心衣衫,陶靖看着女儿,又是震惊又是忸捏――女儿来到西洲不过半年,就有此发觉,他却全无知觉,这是多么痴钝!倘使姜产业真有此野心,临阳郡主必定难以摆脱,万一来日事发,他和一双后代当如何自处?
窗扇虚掩,经那一道裂缝窥出来,能够看到一袭玄青织金的长衫,磊落矗立。
推开屋门,快意还在院子里的竹桌边坐着,正在捣一团黑乎乎的膏药。
阿殷却将想说的都说了,只是今后退了半步,坐回椅中,寂然道:“女儿所说的,当然骇人听闻,但是也请父亲细想。怀恩侯府当然贪财,姜刺史却冒这般大的风险,与这些匪贼通同,莫非仅止是为并吞军姿?这罪名议定,皇上若不究查便罢,如果究查,他怀恩侯府能扛得住?再说了,偌大的凤翔,去哪儿销金不好,为何恰好要找阿谁东襄来的薛姬?”
一时候,也不知该为女儿的懂事欢乐,还是该为运气的玩弄而悲叹。
阿殷不露陈迹的跟父亲揭出了临阳郡主的心机,却不免想起宿世的父死兄亡,待陶靖走后,去果园里足足坐了两个时候。
起家洗漱后如常拿起刀想要练练,想起女郎中的叮嘱又悻悻的放下,往前面的果园里漫步一圈,返来的时候,正巧陶靖排闼出来。
昨夜想好的很多劝阿殷的言辞皆被动静震得退了一射之地,陶靖震惊之下,回到屋中静坐了一炷香的工夫,才出门去了都督府。
等阿殷养好了伤前去都督府时,已是玄月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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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殷微怔,脱口而出的话语在遇见父亲隐然峻厉的目光时卡住了。她很清楚父亲的性子,放纵她的时候,哪怕她要摘天上的星星,他也会承诺。但是他一旦严厉起来……阿殷被父亲的目光压着,内心垂垂忐忑,声音抬高,“实在受了点小伤。”
他前两天忙于筹办南笼山那边的事,并未曾细问阿殷要做甚么,只当她会跟其他侍卫一样,跟在定王身后去剿匪。以她的技艺,对付那些毛贼倒真不必担忧。
可谁晓得,阿殷竟会毛遂自荐,想要活捉周纲?
梦里的嘉德公主喊着“皇兄”向他奔来,定王拔腿往前走,却不知怎的一脚踩空,蓦地自梦中惊醒。
定王点头阖上窗扇。
阿殷在这上头记性不错,将周纲的招式拆开来讲,父女俩切磋应对之策,竟自说了小半个时候。待得早餐备好,父女俩用饭时,陶靖却将话锋一转,睇向阿殷――
秋夜风寒,她裹了件夏季才用的长袍,手脚却还是被夜风吹得冰冷。见得陶靖开门,快意忙站起家来,“驸马爷另有叮咛?”
“我晓得此中短长!”阿殷亦沉着点头,有父亲在跟前,却不感觉镇静,“这些事若失实,定王必然有所发觉,自有常司马等人去操心。女儿只做个忠心的侍卫,只求博得定王殿下的赏识,旁的事情,一概不会操心。”
定王内心竟很清楚,前面阿谁是嘉德公主,只是嘉德公主现在才十三岁罢了,梦里她却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