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钰为人行事刚正有节,虽是太子的岳丈,却不涉足党派之争,凡事只以忠君事主、为百姓谋福为上。他膝下两个儿子,宗子常茂与太子靠近,客岁姜玳被查后,便是他被太子保举,任了西州刺史。次子常荀却与定王交好,疆场上袍泽之谊结下来,涓滴不为太子招揽所动,还是留在定王府做个司马,得意其乐。
看来冯远道已经到手。
进退无路,右边是高墙,左边是冯远道。阿殷却在此时生出豪气,不去撤退遁藏,反倒舍欺身向前,手中刀柄压下,趁着那男人尚未站稳,从他腋下敏捷穿过,弯刀挑破他的肚膛,逼出一声痛呼。
“核心安排的人已拔去,无人发觉,不过此人戒心甚高,刚才在桌上留了字条。安排的人已经跟着了,你先尾随,我随后就来。”冯远道低声说罢,飘然自后窗进了屋中。
外头阿殷已经等待了好久,此时报命,昂首时便见定王的目光超出世人望过来,此中竟有些许担忧。她天然晓得他担忧甚么,遂微微勾唇,笃定道:“殿下放心,卑职定不辱命。”等常荀走出来,便带了薛姬,由詹师定引着往湖边假山后的阁楼中去。
阿殷此时就在薛姬身后站着,因为时候留意,便发觉这男人出去时,薛姬的脊背有些生硬。
薛姬拿余光看向阿殷,便见她纤手按在弯刀之上,如同临敌之态。
两个儿子各有挑选,常钰也未曾评说谁优谁劣,只是有一条,毫不能因势结党、欺君罔上。
他是姜玉嬛的父亲,明显是认得阿殷的,此时却只称呼那侍卫,阿殷便也拱手为礼,“回禀侍郎,定王殿下命卑职贴身伴随薛女人,卑职不能违背,还请侍郎包涵。”语声清楚,不卑不亢,随即不再理睬,手按在刀柄上,还是如小松树般站立。
这满都城里,除了定王府上的人,便只要曾在西洲为官的姜玳、高俭言等人晓得薛姬的秘闻,此中姜玳已然撤职查办,高俭言也治了重罪,本来要贬谪到千里外的蛮荒之地做个微末小官,太子力保之下,才免了这痛苦,只是丢了官职,赋闲在家。定王府中世人的嘴是封严了的,太子不能从姜玳处得知,天然是从高俭言那边听闻,可见两人还是有所来往——太子对这高俭言还真是格外赏识。
太子问道:“是有何事?”
墙壁轰然倾圮,将那男人的半身埋住。阿殷小腿剧痛,有些踉跄的扑向前面,恰被冯远道接住。
那男人举起狼牙棒来迎,口中一声唿哨,不过半晌,便有七小我赶来互助,都是贩子贩夫走狗的打扮,技艺却都出挑。
此时的定王,正循着冯远道留下的踪迹,往这边仓促赶来。
阿殷不知这已是第几次听她弹奏了,先前在西洲时就有过两回,彼时薛姬润色雍容,姿色过人,抱着琵琶端坐时,曲乐当中情韵深藏,令人神摇。本日她弹得还是极好,如珠玉落盘,却又情致委宛,更兼她容色姝丽,席上世人,无不凝神谛听,乃至有两个坐在后排的小官员眼睛都直了,一错不错。
“待会要见的是怀恩侯府的人,先前那位姜刺史的二叔。”阿殷低声,将弯刀换了个方向,声音却更沉了,乃至有凉意,“薛女人可要好生弹奏,若还像上回在百里春时那样心有旁骛,殿下晓得了,必会大怒。”她平常都是明朗飒然之姿,极罕用这类略带阴沉威胁的腔调说话,薛姬诧然看过来,便对上阿殷锋锐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