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初帝面色稍稍和缓,抬手叫人扶着谨妃入坐,本身也坐回椅中,板着脸道:“果然是没半点长进,这恶劣鲁莽的性子,至今不改!倒是朕失策,几乎委曲了高家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尚且跪着的高相,命人搀扶起来,再一瞧高夫人身边将头垂在胸前的高妘,忍不住瞪了定王一眼。
定王缓缓昂首,目光敏捷扫过上首的帝后众妃,及中间的叔伯兄弟,沉着施礼道:“父皇息怒。儿臣深知父皇母后苦心,只是儿臣已娶了侧妃,便不求其他。皇室中才气明显者,岂止儿臣?若论学问才调,更有很多比儿臣聪明颖慧、文德兼备、得朝中名流大儒交口奖饰者。父皇尽可为高相令媛择年貌才调相配之人赐婚,岂不比儿臣更好?儿臣口拙而性急,方才言语辩白不清,就已惹得父皇起火,以此脾气,岂不委曲了高相令媛?”
父子两人冷眼相对,永初帝不开口,定王也没突破沉默。好半晌,永初帝才道:“朕倒没想到陶靖竟会生出那般女人,叫你如此沉迷。季先生认了她生母做女儿?”
甄妃缓缓起家,含笑施礼道:“臣妾大胆,想为玄夷求这门婚事,不知皇上可否允准?”
群臣的惊奇目光并未逃过永初帝的眼睛,这叫他愈发愤怒。
阿殷旋即抱拳道:“高将军若无他事,先告别了?”
她的目光不时看向定王,那边定王还是稳坐如山,侧影矗立似峻峭的峰峦。隔得远,阿殷看不清他的神采,但是心底,却似有暖流淌过。
这便是要刨根问底的意义了。
他微敛衣袖,端然跪在案前,面不更色,“儿臣愚鲁之人,怕孤负皇恩。”
待得宴席结束,百官相伴辞去,阿殷和常荀成心放慢脚步,想随定王一道归去,谁料那厢永初帝却将定王叫走了。
这虽是责备,却到底有些父亲的姿势了,比之畴前的君臣泾渭清楚稍有分歧。
阿殷她竟然要嫁给定王了?
中间太子未料定王真有胆色当众拒婚,倒是沉着脸,朝定霸道:“父皇为你考虑赐婚,你怎如此不知好歹?还不从速认错!原觉得你已经改了那又臭又硬的性子,谁知更加不平管束,高相忠君为国,他的令媛也是百中挑一,你还如此傲慢,孤负父皇母后的情意,惹得父皇起火。”他仿佛是劝说普通,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:“快,快向父皇请罪。”
世人皆觉得他已改了脾气,谁料本日却会来如许一出?
高相还是与皇家攀亲,只是半子从定王变成了永安王。永初帝虽愤怒定王的倔强,宴席上却也不好动声色经验,便着意赏了高家些脸面。
各种流言传得神乎其神,就连细枝末节都编得美满。
定王并未抵挡,依言跪在地上。
定王抬眉,看到永初帝面上浓烈的不悦。
永初帝伶仃召他,天然没甚么功德。
永初帝的肝火在斥责太子时已泄了很多,只是面上实在挂不住,便只冷哼。
叫人出去探听一番,公然高家听了流言后勃然大怒,已叫人去彻查。但是等了两天,却并没探到甚么动静,就连很有手腕的高相都查不出泉源,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奥秘。只是他如此吃力漫衍流言,倒是为了甚么?
当时被违逆的肝火虽被压下,却并未消去,他带着定王去了就近的宫殿,屏退宫人,待得殿中清净,便厉声道:“跪下!”
事出变态必有妖。都城里固然没少传流言,但是都不是大事,即便连累权贵公侯,也都无关痛痒。这则紧跟着天子赐婚而生出,敢带上定王和高相,又如此废弛高妘的闺中名声,莫非就不怕被高相彻查到泉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