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一竟不感觉他生分,不自发地跟着他,“爷是韩总管老友?”
“不晓得谁算计来!”苏一竟没算到苏太公会如此,也委曲得一眼里攒泪。却又是不肯低头的,顿脚进了东偏屋,要清算了东西走人。那东偏屋又那里另有她的东西,尽数换成了苏太公的。她又抹泪,翻箱倒柜地找了家里的地契房契,揣兜里出来,“我衣衫包裹呢?”
“爷爷!”
周大娘看苏一和苏太公闹开了,心下又不忍,忙上来拉苏一,“可别闹了,这大早晨你往那里去?黑灯瞎火不说,天儿也是要上冻了,你一个女孩子家,在外不平安。恐遇着好人或冻出了病,又要遭罪。”
小白不睬这话,但说:“我是住王府里的,不好安设你。我们韩总管宅邸甚大,就他一人住着,你随他去。住一晚不打紧,他虽不言不语,心倒是热的。”说罢看向劈面毫无脸部神采的韩肃,“是吧,韩总管?”
周大娘还要再劝,苏太公出声儿,“要走便让她走,教出这么个孙女,是我的无能。吝啬刻薄不说,还违逆不孝!放眼全部镰刀湾,哪家的女人敢跟她亲祖父这么杠着来?听话还来不及,没有跳脚唱反调的!算我惯坏的,这回就让她出去好好想想,想明白再返来!”
漫步着逛到陶家金银铺,她便曲着身子抱包裹在门前坐下。下头石板阴凉,蹿了一身的寒气。她便靠着门墙,歪头远远瞧那半明半暗的街景。头上挂一轮毛玉轮,散了一圈白环。她又想起谚语来,嘀咕了打发时候,说甚么“日晕半夜雨,月晕中午风”、“月晕而风,础润而雨”。
那厢周大娘狠叹了口气,“罢了,安良放心,把东西挪出来吧。”
周安良被她骂得气结, 手掐腰哼哼, 倒是周放心伸长了脖子, “道是没娘养没爹教的, 瞧瞧做出来的都是甚么事儿?恶妻一样,不想想自个儿为个甚么嫁不出去。这是太公的家, 哪轮到你做主?凡是有人要你, 这家早跟你一厘干系也没有了。太公应下的事,偏你从中作梗,违逆不孝,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。不过是借住几日,你发的甚么狗疯。”
韩肃只是吃酒,“她一个女儿家,恐不便利。”
苏太公大觉颜面扫地,怒斥苏一, “你还当我是你爷爷不当?”
韩肃昂首看向他,“甚么时候的老熟人?”
原美意也有不问启事的,苏一忙放下筷子摆手,“不必不必,吃了你们的东西已是不该了。”
她兀自瞧着人发痴,那人却已到了她面前,开口问了句:“昨儿借宿在此的女人罢?”
苏一挠额,“还是不费事了吧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苏一抽脱手来摆动,刚好被他塞进了手里,便也只好抱着了。她内心生暖,更加感觉他是好人。
周安良和周放心打小就是挨打的料,向来不敢还苏一的手。这回周放心被打,也只能气哼哼白挨这几巴掌。她又眼泪汪汪装不幸,冲苏太公撒娇,“太公你看苏一,你不管管么?从小到大,我和哥哥对你比之苏一又差甚么?一院里十来年,跟亲人无异,偏她欺负我们,不过仗着本身有些技艺!”
小白收回酒壶,打了个响指,“早前她从我们王府抄道儿,叫我们捉了,你还试了她筋骨,忘了不成?怕她扯谎袒护,你还叫我跟了她到家,次日又到的铺子里探了真假。那日因公,我损了银簪玉玦的钱,忘了问你要了,你可得还我。”
“算是吧,偶来他府上转转。”
到了……
“苏一!”苏太公拦她下来,大觉伤他颜面又伤情面。
原想着不在也便不辞了,这会儿在,却也不想劈面辞去。她有自知之明,不能睡了人家房舍一夜再白占了人家时候,惹人生厌。谁记得她是谁,权做个要饭的一样发一回善心罢了。因叫那女孩子若他问起来便回句话说她走了,若不问也便罢了。如此,本身先抱包裹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