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曼柔这会儿进退两不是,委曲得直想一头碰死得了。却又不想再丢大面子,只好松了口承诺给钱。可她又有多少钱?原沈夫人暗下从本身嫁奁里抽了一百两黄金给她,这几日在周家已是花了些许。给周家三个买衣裳,给周放心买金饰,带她出去见世面儿,哪一样不是花她的钱?这会儿再要凑出一百两整,难了。
沈大人拱手领命,上了前去,“你们但说说这事儿的因果罢。”
这一日是仲春十四,密密下了三日的细雨停了下来。氤氲的水汽还未散尽,朝晨的日头便是一轮糊得出画的红墨团儿。
苏太公惯常不会拉拢事儿,被苏一这么一说,话也不知从哪头再挑起来讲了。他摆了摆手,道先把饭吃了。这事儿他说不来,等着周大娘那处再来讲和罢了。
沈太守今后退将一步,“我连闺女也没有了,那边来的半子?照太公的意义,你们先拿钱罢。”
这话里透着狠意,周安良和周放心听下,神采俱慌,却又不敢说甚么,都把目光瞧向了沈太守,望他作为老亲家能帮上一把。哪知沈太守半分也未踌躇,只道:“遂太公的意。”
沈曼柔叫打偏了脸,投手捂住那一侧。脸上眼泪玉珠子普通往下滚,落进衣衿里。沈太守并不睬会她,叫人把她拉了开去,又叫周安良上前,满面严肃问他:“兼并民宅,欺老凌弱,你认不认?”
沈太守没叫沈曼柔再把话说下去,甩下一巴掌在她脸上,声音清脆,震得背面周放心也身子一跳。他晓得,沈曼柔话再说下去恼的便是王爷了,别看王爷此人瞧着衿贵沉雅驯良的,实则一点儿也不好惹。
苏一撂动手里的锅盖,拉下袖子来桌边,“才刚吵过,您又给我们送吃的,安良和放心少不得又得唠叨您胳膊肘子往咱家拐,让您难做人。”两家干系奥妙,已是老久的事了。难为周大娘还一向帮衬她和苏太公,两边圆和。
周家要忙的事另有很多,比方祭拜礼、安庆礼,还要安床、等着收沈家抬来的嫁奁。安床也是选的仲春十四,定的吉时是晌中午分。良辰谷旦一到,便在新床大将被褥、床单铺了,再铺上龙凤被,撒花生、红枣、桂圆、莲子各式喜果。那抬床的人、铺床的人以及撒喜果儿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“好命人”,一点儿草率不得。
“闭嘴!”沈太守叱她,又自顾嘀咕一句:“真是猪油蒙了心了……”
这突突拿一百两黄金,那边拿去?周家人这会儿是难堪至极了,周大娘倒是脑筋多想了一层,直直跪去了前面儿坐着瞧热烈普通的咸安王爷面前,求他,“王爷您饶我们这一回罢,今后再也不敢了!您饶我们这一遭罢!”
“归了也就是个酸秀才。”周大娘不是不高傲,家里出了只金公鸡,也许还能飞上枝头变作金凤凰,谁家不摆谱?然她不在苏一面前起架子,还想扫尾捎上她。嫁谁不是过日子,嫁到她周家最是齐备。有好日子,一块儿过。
苏一往他碗里夹腌菜,等着他先出声。不过听他清了下嗓眼儿,就已经开了腔,“如何又跟安良磨牙吵吵?”
沈太守命部下的衙役带两个乡亲过来查问,得出同普通的说辞,便点了点头。他回身看向沈曼柔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采,厉声儿叱她:“你另有甚么话好说?!”
“这不见得。”苏一却说:“安良许是福大的,能中进士也未可知。大娘不必压着他给我脸面,到底我不如他,说配不上也不算踩低我。我也不想嫁他,我们常日里如何您都瞧在眼里。如果一屋里睡觉,宅子也能尽数拆了去。放心也瞧我不上,明里暗里跟我较量,必不能是一家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