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肃只是吃酒,“她一个女儿家,恐不便利。”
他忽停下步子来,回身正对她,说:“我到了。”
这事儿应了句谶语——左眼跳,桃花开;右眼跳,菊花开。
到了……
苏一竟不感觉他生分,不自发地跟着他,“爷是韩总管老友?”
“已经费事了。”韩肃瞧她一眼,再无话。
周大娘出了口气,也不念着苏一了。照理说她走了是好,那丫头心机多,一向挑得家里不得安宁。若不是念着恩典,她也不必一向哄着捧着那丫头。这会儿她周家扬眉吐气,得了太守家的三蜜斯,表情上有了窜改,大不肯意再低着头。
周大娘还要再劝,苏太公出声儿,“要走便让她走,教出这么个孙女,是我的无能。吝啬刻薄不说,还违逆不孝!放眼全部镰刀湾,哪家的女人敢跟她亲祖父这么杠着来?听话还来不及,没有跳脚唱反调的!算我惯坏的,这回就让她出去好好想想,想明白再返来!”
苏一再是说一不二态度果断,也挡不住苏太公胳膊肘子往外拐。她又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儿的,这事儿苏太公应下口来,她还真做不得主。却又咽不下这口气,干脆一犟到底,“您要把正堂给周安良,就别要我这孙女儿了!”
要走也该辞了客人,她问那女孩子,“韩总管王府里去了罢?”
苏一嘟哝,“被赶出来,没家可回了,可不就在这里?”
他走路的姿式也是极都雅的,步法均匀。苏一跟在他身侧,那曳曳的大氅不时扫到她胳膊。气候清寒,她把双手往袖子里缩。这位爷瞧见了,从大氅里伸脱手来,把手炉给她,“拿着用。”
“这话不该说。”周大娘打一下她的手,“不过,让她长长记性也好,确是太粗蛮了些,女儿家不该这个模样。从速把你东西清算了,咱进屋去,待会儿叫太公我们一处用饭。太公帮了我们大忙,我们不能不知恩。”
周大娘看苏一和苏太公闹开了,心下又不忍,忙上来拉苏一,“可别闹了,这大早晨你往那里去?黑灯瞎火不说,天儿也是要上冻了,你一个女孩子家,在外不平安。恐遇着好人或冻出了病,又要遭罪。”
苏太公大觉颜面扫地,怒斥苏一,“你还当我是你爷爷不当?”
他坐下吃口酒,搓了搓手开端干脆,全部氛围又不一样了。他问苏一,“说说吧,如何无家可归了?”
苏一认出是那侍卫小白,定了睛子再看,他身后还站了两人,红衣扣弯刀,气势凛冽。她想起那晚被擒的事情来,有些恐怕,忙站起来,今后退两步扶着门框敛起下巴,“你们……有何事?”
“去那里?”苏一一慌,已叫他拽出了三五十步。
苏一记不清他们谁是谁个,总归都穿差未几的衣裳,红衣绣金线,腰间别把弯刀。她转眼瞧那韩肃,确是那晚的头头儿。眉梢似剑,冷颜冰脸。她又摆手,“不必难堪,我随便熬过这一夜。”
“这是甚么教养?”苏太公也活力起来,吹胡子瞪眼,“怎就这般不让人安生?原没多大的事,闹得人尽皆知,你就对劲了。到头来人也都说你,说你小鸡肚肠!你爹娘那般仗义的人,怎生出你这么个事事算计,心眼比针眼儿还小的?!”
苏一攥了把拳头就进屋把轻巧物件儿全数掀了个底儿掉,尽数扔出正堂来。叮叮铛铛的一阵响,这才把西偏房里的三位惊出来。
他意想细问,听到身后有人扣了刀鞘,噔地一声响,念起时候不对。因此也不问了,上了手去拉她,牵了与他们一道儿走,“既无家可归,跟我们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