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大娘看苏一和苏太公闹开了,心下又不忍,忙上来拉苏一,“可别闹了,这大早晨你往那里去?黑灯瞎火不说,天儿也是要上冻了,你一个女孩子家,在外不平安。恐遇着好人或冻出了病,又要遭罪。”
“苏一!”苏太公拦她下来,大觉伤他颜面又伤情面。
苏一认出是那侍卫小白,定了睛子再看,他身后还站了两人,红衣扣弯刀,气势凛冽。她想起那晚被擒的事情来,有些恐怕,忙站起来,今后退两步扶着门框敛起下巴,“你们……有何事?”
出了府邸角门,大舒了口气。瞧着本日出了日头,明白透红的一轮,正悬在当头上,再急也不成了,反正都要挨师父的骂。她解缆要走,瞧见大门里又出来一人。那人一身淡灰深缘儿衣袍,外头披着月白大氅,领沿儿上密密的白兔毛托着一张如画如刻般的脸。日头洒下的光晕在他身上笼了层金边,贵不成言的视感。
韩肃昂首看向他,“甚么时候的老熟人?”
苏一跳着步子要超出苏太公去,“你再说,细心你的皮!”
这事儿应了句谶语——左眼跳,桃花开;右眼跳,菊花开。
是以,苏一只能随他归去歇了这一夜。
那边周放心和周安良对劲,周放心过来拉着周大娘的胳膊,“娘你别管,苏一她该死,迟早该有这么一天。”
苏一不睬会这话,转了身冲周安良,指着他道:“你本身没本领,也不能占了别人的处所,偏还理直气壮。这事儿在头里我就推测过,说了不给就是不给。你凡是要些脸面,也不该还舔着脸还来要了做新房。如果我,不吃馒头攒口气也不受人这脸子!叫人拒了,就该给自个儿留些面子!这三番五次的,亏你们做得出!”
苏一再是说一不二态度果断,也挡不住苏太公胳膊肘子往外拐。她又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儿的,这事儿苏太公应下口来,她还真做不得主。却又咽不下这口气,干脆一犟到底,“您要把正堂给周安良,就别要我这孙女儿了!”
苏一嘟哝,“被赶出来,没家可回了,可不就在这里?”
苏一嚼着鲊脯,转头看小白。别说在他们这些冷森森的人面前说不出委曲来,在平凡人面前也要考虑一二才气说呢。家事不过扬,也算一桩传统了。她摇了头不说,小白也便禁口不问了。他又去挑逗劈面两个面熟寒意的,“待会你们两个,谁带她归去过一宿?”
周安良被她骂得气结,手掐腰哼哼,倒是周放心伸长了脖子,“道是没娘养没爹教的,瞧瞧做出来的都是甚么事儿?恶妻一样,不想想自个儿为个甚么嫁不出去。这是太公的家,哪轮到你做主?凡是有人要你,这家早跟你一厘干系也没有了。太公应下的事,偏你从中作梗,违逆不孝,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。不过是借住几日,你发的甚么狗疯。”
“这是甚么教养?”苏太公也活力起来,吹胡子瞪眼,“怎就这般不让人安生?原没多大的事,闹得人尽皆知,你就对劲了。到头来人也都说你,说你小鸡肚肠!你爹娘那般仗义的人,怎生出你这么个事事算计,心眼比针眼儿还小的?!”
苏一听这话甚好,便收了势。这边苏太公听着却不是滋味儿,他见不得,忙伸手去挡,“不必挪,这事儿我做得了主,就给安良做新房。反正我乐意,别人说甚么都无用。安良跟我孙儿普通无二,住几日无妨。本日我便定下这事儿来,今后谁都别再提!”
“已经费事了。”韩肃瞧她一眼,再无话。
三人不说话,氛围对比外头的氛围还冷百倍。苏一抱着包裹,腿抖得不受控,咬唇不出声儿。酒家烫好了酒奉上来,劈面的人给她倒一盅,她端起来就吃尽了。身子刚暖了些,小白从外头返来。手里拿了很多吃食,旋煎羊白肠、鲊脯、姜豉、抹脏、滴酥水晶鲙……都是南大街夏季夜市里最驰名的吃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