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骨铮铮如傅深,心机深沉如严宵寒,在内里呼风唤雨威风八面,回到同一屋檐下,本来也是精神凡胎,七情上脸。
傍晚散值,严宵寒一进院子就闻声傅深在屋里感慨:“……贺眺的书画,现在是有价无市,多少人求一幅而不得,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挂着……你家大人能看得懂吗?”
这一步不管如何也迈不出去,严宵寒感觉本身像个被打碎了壳的蜗牛,昨夜破罐子破摔后,明天再也撑不出一副平静自如的铠甲来面对傅深。
比拟之下,严府就平静很多了。一是因为严宵寒尚在朝中,摸索都被他挡了归去,二是飞龙卫恶名太盛,情愿同他来往交友的人实在有限。傅深本性随遇而安,舒舒畅服地在严府悠游度日,感觉这里比他那荒草丛生的侯府强了百倍,有赏心好看标标致侍女,一天三顿不重样的正餐和花腔百出的点心,除了不得不捏着鼻子喝沈遗策开的苦药汤外,统统可谓完美。
“‘没干系’?”严宵酷寒冷地反问道,“谁奉告过你那药能够不消吃的,沈遗策?还是我?”
只因为这里是“家”。
严宵寒坐在圈椅里,脊背仍挺的笔挺,点头道:“没事。”
严宵寒仍然板着脸,眼角却弯出个小弧,凉飕飕地评价道:“混世魔王。”
严宵寒问:“你喝药了吗?”
傅深吃软不吃硬,特别是一贯倔强的人偶尔透暴露的一丝软弱,更轻易击穿他的心防。
傅深算是看破了,这小我嘴上说着“没事”,但满脸都写着“我有事,我不说,快来哄我”。
严宵寒眉梢一动,显得有点讶异,但没出声。
贰心中蓦地一软。
“编,接着编,”严宵寒火冒三丈,“要不要我拿面镜子来给你照照?你嘴唇都是干的!喝药?你用哪儿喝的,耳朵眼?那药没给你治治脑筋吗?!”
傅深:“……”
他在理取闹地心想:给你端药喂水的明显是我,陪你赏画喝茶的也该是我,凭甚么你和她们有说有笑,对我却连个笑容都鄙吝?
严宵寒好半天赋止住笑,傅深刚才假装出来的温存已荡然无存,瞥了他一眼,凉凉隧道:“这回好了,不耍小性子了?”
次日傅深省来,严宵寒早已离府。两人昨晚不欢而散,下人们多少有所发觉,明天非常温馨,恐怕一不谨慎触了他的霉头。
他恍然认识到,自从与严宵寒住在一起后,他说“就这么办”的次数就直线上升,这类感受非常独特,他没有任何被剥夺决策权的不满,反而感觉很费心。因为如果换做是他本身,八成也会作出一样决定。
傅深老诚恳实地坐在床上,伏法认罪的态度很诚心。
这一天靖宁侯府的访客络绎不断,继傅深宫门长跪、六位御史联名上奏劝谏、颖国公告病闭府以后,都城有无数人等着看这场闹剧要如何结束。肖峋当然不好直接传达傅深编的瞎话,只能含混其辞地说“侯爷正在严大人府上养病”。但是这句话实在令人浮想连翩,动静通达的人略微一探听,传闻礼部正动手筹办二人婚事,便晓得严傅二人联婚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。
傅深呵呵干笑数声:“别上火,我的风寒已经好了,那药吃不吃没多大干系……”
严宵寒脱手如电,一把钳住了他的下颌,低喝道:“别胡说!”
何况他本来就理亏。
自从他来,严府的氛围就有点不敷慎重。侍女细碎如银铃的笑声顺着半掩的窗户飘出来,严宵寒脚步一顿,侧耳谛听,内心忽地冒出一股既安稳又不平的滋味来。
严宵寒转过脸来,目光如蜻蜓点水,在傅深面上一掠而过。
严宵寒指了指他,勉强把肝火压了下去,出去命人再煎一碗药来,回屋把门一关,沉着脸道:“说吧,从甚么时候开端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