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粉衣白花长裙的女孩儿走了出去,绣着四叶白花的布衣长裙格式简朴,虽水洗过量,色脱平淡,然洁净清爽,衬得整小我,似水中莲,高雅素静,而乌黑秀发中簪着的两朵嫩黄娇丽迎春花,更令她整张颜灵动生姿。
规若凝目光扫过难掩嫌弃之色的刘嬷嬷,淡淡道:“瑾王府出来的管事嬷嬷,戋戋白水如何入得了口,不必了!”
“四蜜斯谈笑了,”刘嬷嬷忙转了目光,干笑两声。对这位,她可不敢有半点草率,这位落魄皇室血脉,但是“丹平”郡主,乃至是“永昌”郡主替嫁和亲的不二人选。
文娘同卢伯为伉俪,皆为宁王府家生子,宁王罹难前的一个月,伉俪二人得了宁王妃恩允返乡祭祖,得以幸运脱难,待得知京中剧变仓猝赶回都城,宁王府已开罪抄家,幸存的主子们与数百家奴皆已在放逐之路。
凌苍悟一身的杀气刹时敛了去,含霜凤眸看向两人时已含了些许和顺笑意,宠溺的目光从凌无忧落到阴雨晴仰着的小脸儿时,眸光一闪,眼底里多了分庞大情素,虽温声却带着丝责备,道:“开了春野兽蛇虫活动渐跃,山中多有伤害,怎得又去山上拾柴打猎了?”
瑾王府最低等的丫环,月银都有三两呢。
未成想不过五年风景,三十出头的斑斓少妇便被磋磨成四十多岁沧桑模样,还被毁了容。
刘嬷嬷禁不住暗磨牙:一百五十个大钱便美得跟甚么似的,一群穷酸!
宁王府风景之时,她陪着瑾王妃来往宁王府,当时跟在宁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嬷嬷便是这位文娘,而文娘的丈夫则是宁王府的管家卢伯。
看在眼里的凌无忧粉唇轻翘,若明艳花开,含笑盈盈道:“我们凌家流浪至此,虽说世事无常,民气不古,所幸另有几个忠仆在,不离不弃,堪比嫡亲家人。寒室粗陋,入不得嬷嬷的眼,倒是让嬷嬷见笑了。”
血腥味蓦地掠过,刘嬷嬷抬眼正对上血淋淋顶着两血洞穴的死鸡脑袋,唬得她“嗷”的一声急退,慌不迭以帕掩鼻,心中暗骂:本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,上山下河的粗暴丫头真真不知礼数!
“我有的选吗?”凌无忧长长羽睫微垂,似雏鸟有力耷拉而下的羽翅,沉重而无助,末端,轻叹一声,“那便去罢。”声音无可何如,活脱脱一软弱可欺的小丫头。
“四蜜斯方才所说但是真?您承诺了去?”刘嬷嬷两眼放光,腆着脸,摆出一副驯良神采,笑眯眯的像勾引无知孩童的拐子。
进屋猛瞥见一屋子的人,笑呵呵的文娘立时收了声,下认识整了整粗布衣衫,双手浅浅交叠在腰侧,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夫人,公子和蜜斯屈膝行了礼,行动标准,神态自如,一看便是受过杰出教养的嬷嬷举止,末端,垂手而立轻声问:“夫人,但是要奴婢烧水来?”
“夫人,”门外忽又传来脚步声和妇人镇静笑声,“您和四蜜斯的绣品我已交去绣坊,人为领来了,整整一百五十文呢,绣坊老板又给了几样活儿,我把荷包子和图样绣布已放到您……”
少年乌浓长眉形似细柳叶,五官细致清美,清澈澄彻的眼眸傲视生辉,透着机警隐着滑头,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布了一层细汗,于投射而入的光中闪着点点晶莹,她亏弱的双肩背着一捆柴,柴上搭着弓,两手各拎着只肥嘟嘟五彩斑斓的野鸡,野鸡脑袋上的血渍已干枯发乌。
她,便是宁王之女,排行在四,十四岁的凌无忧。
阴雨晴张嘴暴露一口划一光亮齿贝,两个小酒涡浅现,眉眼弯弯笑嬉嬉道:“三公子,奴婢谨慎着呢,奴婢和卢伯一起去的,今儿运气可好了,”她顺手拎起两只猎物,似有似无的划过刘嬷嬷的脸,将猎物揭示人前,“今晚有肉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