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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空海大师?”
“哪有拜师不送束脩的,这是应有的礼数。阿爹特地选了两方砚台,最合适顾山长这等读书人。不过阿瑶放心,那两方还不是最好的,最好的砚台阿爹都给你留着那。”
面对她,她毫不能有任何懒惰。
固然松口承诺阿瑶前去书院,可胡九龄心中担忧却没有随之散去。心焦之下,对着铺子里前来议事的管事他也没了好神采,顺手点出几处弊端,他将管事劈脸盖脸怒斥一顿。直说得年过而立,早已立室立业、后代俱全的管事如做错事的孩子般,垂首站在平头案前噤若寒蝉。
听出阿爹话中献宝似的奉迎,阿瑶有些心伤。
阿瑶细嚼慢咽地吃着阿爹夹过来的菜,边吃她边想着传言。空海大师开坛讲学,宿世如有此事她必定传闻过,可影象中她却对此事无涓滴印象。
途中路经宋家,恰逢宋钦文自内里返来,一身浅青色绸衫袍、浑身墨客温润气质,远远看上去的确是风采翩翩的少年郎。再想起方才议事时,山长言谈间对宋钦文的交口奖饰,他稍稍阴沉的心刹时又被阴云遮住。
沈墨慈本日出门,本是要为姨娘所生幼弟遴选一套开蒙所用笔墨纸砚,再去快意楼挑几支模样新奇的钗环。可半路听到的事,却让她再也没有了闲情逸致。
如何对劲失色之下把实话说出来了。脸上的高兴停滞,清算心境,胡九龄面不改色地改口。
大夏百姓,上至八旬老翁、下到三岁冲弱,能够弄不清楚皇宫宫门朝哪边开,不晓得龙椅上坐着的是哪位天子,但绝对不成能没传闻过空海大师名讳。
起死复生本就是奥妙之事,经百姓口耳相传,此事也越来越玄。因空海大师是个罗锅,世人便传他原是东海龙宫的龟丞相,因激愤龙王被罚,幸得龙女讨情免遭于难。厥后龙女下凡修炼,投身帝王家,龟丞感念其恩,化身空海大师助其渡劫。有妙笔生花的墨客将此奇闻异事改编成曲赋,名唤《龟丞救主》,厥后此曲又演变成多种戏文。十余年间戏文唱便大夏,到现在这出《龟丞救主》,已经成为与《贵妃醉酒》、《醉打金枝》等齐名的名剧。逢年过节梨园子走街串巷,总要唱上一出。
“阿爹昨日刚去见了顾山长,说定阿瑶入青林书院之事。幸亏去得早,如果晚一天可就不是两方砚台的事。”
“不委曲,阿爹但是做了桩好赚的买卖。菜都快凉了,不说别的,我们从速用饭。”
这突如其来的窜改究竟意味着甚么?阿娘明天有句话说得对,沈墨慈能被人夸奖定有其过人之处。既然宿世她能被墨大儒收为弟子,这辈子她会不会被空海大师另眼相看?
听到山长说话时放缓的“体弱”二字,胡九龄明白他已经答允此事。再与山长敲定课程、退学时候后,他婉拒了山长夫人挽留,乘肩舆赶回胡家。
见吸引了世人目光,面相刻薄的中年男人正对劲,中间便有人出声辩驳,“你当空海大师是你?人家是能把死人救活的活神仙,彻夜六合,用得着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读书识字?”
而在这喧闹的街头,柳树下停着一台不起眼的青顶小轿。略显陈腐的轿帘被一双乍看就保养得极好的素手微微翻开一条缝,顺着裂缝沈墨慈将刚才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。眼看人群散去,她放下轿帘,阴暗中她脸上尽是迷惑。
“空海大师不就是个和尚,这年初除非吃不上饭的,谁家好好的孩子会送去当和尚。保不齐大字不识一个,还美意义来青林书院讲学。”
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女儿碗中,胡九龄也埋头吃起来。连带前面女儿泛绞肠痧,算起来他已经有足足半旬没有放心吃顿饭,一顿饭下来他足足多吃了一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