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相公也姗姗来迟，到得现场。
冯京连连点头：“司马中丞在朝堂说过了，说岳丈不知此事。”
冯京又叹了一口气，躬身一礼：“岳父多保重。”
冯京未几言了，只是有力点头：“那我就去回了甘相公，这差事，我不干了。”
富弼心中，渐渐策画着这些，他另有很多事情想晓得，比如朝廷文武对这件事的反应，官方百姓对这件事的言论，文人圈子对这件事的议论。
富弼本是想苦肉计，让天下人看清甘奇的真脸孔，让甘奇下不来台，让甘奇背负一个构陷忠良的名头，谁曾想这苦肉计弄得个鸡飞蛋打，富弼不信。
至于百姓的漫骂，亦或者史乘的记录，别史的说法，那只能都随他去了。
汝南郡王赵宗汉，亲身作陪。
昔日的辽人，是多么的威势？
本日真正来读，读得富弼也是眉头紧皱，刘六符在信中一遍一遍叙着旧情，越叙富弼越是皱眉。一百万贯，要求富弼禁止甘奇再出兵，这事情还真出乎了富弼的预感，一百万贯，富弼都不消猜，这笔巨款不成能是刘六符出的，这必定是辽人朝廷出的。
冯京久久听不见富弼话语，开口大喊：“岳父大人，你放心，过不得几天就出来了。出来了再来叙，我先走了。”
“便让他来杀！”富弼语气还是硬。
富弼听得这话，便也不再说苛责之语，而是焦急问道：“家中人可都还好？”
富弼点着头，又持续往下看，看完以后，立马说道：“你看，甘奇欺君罔上，这就是证据。”
“嗯，我在，您老说。”
“当世，罢了罢了，罢了啊！”
时势分歧了，这老头倒是又拗又硬。冯京从怀中取出一张报纸，递给富弼，报纸上有刘六符的手札全文。
达官权贵，这汴京以内，莫过于汝南郡王府。
既要表示出雷霆手腕，又要表示出仁义之心。那甘奇就还是还是读书君子，圣贤君子这个身份，还是要保持下去的，一个手腕狠厉的读书人，固然手腕狠厉，但还是与大师一样的读书人，还是遵守宦海士大夫的潜法则的读书人。
“胡说八道，甘奇在大定府用谎话骗朝廷粮饷，证据在此，陛下岂能视而不见？”富弼愤恚说道。
不弄死富弼，甘奇还是有考量的，合适这个期间民气的考量。没有需求真把一个三朝老臣直接弄死，这传出去在士大夫心中，就真的过分了。
冯京也得安排，先安排一家长幼出狱，清算产业。再安排富弼偷偷出狱，然后直接出城回籍。
此时，牢门那边有了响动，富弼赶紧起家去看，见得是冯京出去了，面色大喜，说道：“你终究来了？”
久久无声，再看富弼，精气神已去，人委靡在地上坐着，已然老泪纵横，几十年宰相的严肃尽去，唯有那老头的佝偻有力。
富弼仰天长叹的声音，穿过两层狱门，传到冯京的耳中，冯京浅浅一笑，转头大喊：“岳父大人，有我在，另有我，大族子孙，皆另有我。”
“胡说。”
这汴梁城的肝火，大族人接受不起，这汴梁城，大族人也住不下去了。
“唉……一来，此事是您老主动去问的辽人，那个又晓得是不是您老用心让刘六符这么答复的呢？坊间皆是如此传言。二来，在这大宋东都城内，这天下人，是信甘相公还是信一个辽人的话语？三来，司马光当真派人去了军中，问了很多军将，皆言当时缺粮，甘相公隐而不发，一己之力稳住了战局。四来，甘相公是第一个见到这封信的，却并不把这些话语隐了去，光亮正大收回来。您老思虑一下，现在这汴梁城的人，到底信谁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