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在富弼的人生经历当中,辽人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过?这还是辽人吗?
富弼定了放心神,说道:“辽人给我送钱之事,我可未应,我也不知。”
“胡说。”
“胡说八道,甘奇在大定府用谎话骗朝廷粮饷,证据在此,陛下岂能视而不见?”富弼愤恚说道。
富弼双眼一瞪:“你这话是甚么意义?”
本日真正来读,读得富弼也是眉头紧皱,刘六符在信中一遍一遍叙着旧情,越叙富弼越是皱眉。一百万贯,要求富弼禁止甘奇再出兵,这事情还真出乎了富弼的预感,一百万贯,富弼都不消猜,这笔巨款不成能是刘六符出的,这必定是辽人朝廷出的。
“泰山,岳丈,大人,司马光心向甘相了。”冯京本日来见,实在是来劝的,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说出甚么劝富弼低头的话语,也是难堪。
这大宋朝,还得改,得深切的改,这地盘,皆在士族权贵之手,底层百姓只能凭借在士族权贵之下。
冯京一边服侍富弼落座,一边答道:“都好,都在大理寺的监狱里,也未受甚么罪,只是时不时有些鞠问。”
富弼心中,渐渐策画着这些,他另有很多事情想晓得,比如朝廷文武对这件事的反应,官方百姓对这件事的言论,文人圈子对这件事的议论。
冯京已然连轮作揖:“泰山大人,来迟了,恕罪。”
“岳父大人呐,唉……”冯京实在不知如何说是好,只得连连点头,心中委曲不已。
至于百姓的漫骂,亦或者史乘的记录,别史的说法,那只能都随他去了。
语气中还带有一些不爽,因为他这个老丈人入狱好几天了,这个半子才姗姗来迟。
这汴梁城的肝火,大族人接受不起,这汴梁城,大族人也住不下去了。
“不成能,司马光这般的人,老夫见很多了,不是那等攀附权贵之辈。”富弼不信,倒是又看了看冯京,起了狐疑,问道:“你本日来,莫不是为甘奇当说客的?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莫不是想来害我?”
如许的社会,不是甘奇心中的社会。
时势分歧了,这老头倒是又拗又硬。冯京从怀中取出一张报纸,递给富弼,报纸上有刘六符的手札全文。
富弼已然出去了几日,从最后的自傲,到司马光来来去去的扣问,富弼也清楚了事情的全数。
甘奇让冯京来见富弼的目标,就在这里了。用一句粗鄙的话语描述,那就是不要给脸不要脸。不然,真弄死你。
冯京又是点头,又是感喟,渐渐再道:“甘相公多么人,我也心中晓得一二。若非晓得,本日我又岂会到得这里?岳父啊,大族高低百十口,当今陛下固然口中话语激愤,却也不敢说杀就杀。但是那甘相公,他分歧,他那般的人,说要一百几十口的命,眉头都不会皱一下。”
倒是甘奇也知,还是不能操之过急。
富弼听到这里,神情一缩,再看冯京,又开口:“那就让甘奇来杀,我大族一百几十口,让他杀了,看看这天下人如何看他甘奇!”
田况,张方平这些人,不利的时候,富弼在那里?文彦博死于谋逆的时候,富弼又在那里?
甘奇这么短长?把辽人打得如此胆怯了?
富弼仰天长叹的声音,穿过两层狱门,传到冯京的耳中,冯京浅浅一笑,转头大喊:“岳父大人,有我在,另有我,大族子孙,皆另有我。”
俄然。
富弼本是想苦肉计,让天下人看清甘奇的真脸孔,让甘奇下不来台,让甘奇背负一个构陷忠良的名头,谁曾想这苦肉计弄得个鸡飞蛋打,富弼不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