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柳氏推开门,但见室内的兰香袅袅萦萦,幔帐摇摆。乳母安氏正在榻前打着盹儿,乍听得声响,便惊得站起家来,见了梁柳氏笑着施礼道:“三奶奶来啦。”梁柳氏“嗯”了一声,徐行走到榻前,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中的女儿,久久无语。
“关中的诸事,便要奉求柳卿了。”杨璇玑道:“她是个明白人,这回走的机会极好,柳子沅果然非池中之物。”她又拿起手中的绣品,“紫漪感觉我这个芙蓉鸳鸯图绣得如何?”
“娘……”小小的女孩儿揉了揉眼睛,一脸懵懂地看着梁柳氏,歪着头问,“娘,你如何哭了?”
叶云舒缓缓展开纸卷,只见上面写了几行混乱的小字,只是寥寥数语:关中一别两渺渺,犹忆多情同幼年,玉堂金马会有期,留得金钗隔云霄。
紫漪拥戴道:“少夫人对殿下确切忠心耿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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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柳氏一听,是梁玉林身边得宠的一个大丫环银儿,便道:“燕儿去开门。”
紫漪同叶云舒说了一会儿话,见时候不早,便起家告别而去。叶云舒送走了紫漪,才坐到灯下,细心地拆开柳子沅托人带回的布包,只见内里有一枚金钗,另有一小卷纸。
紫漪又体贴了一番叶云舒的饮食起居,嘘寒问暖,叫叶云舒很有些忸捏,又有些感激。自从她上回受伤以来,紫漪待他便如同换了一小我,几近是无微不至,手足之情也不过如此。叶云舒猜想必然是因为采芩临难前交给她的那块铜牌的原因,便想找个机遇同紫漪说清楚原委,只可惜宫中人多眼杂,而紫漪又从未再提起铜牌的事,仿佛并未见过那块铜牌一样。这倒叫叶云舒犯了难,常常话光临头却又不晓得从何提及,唯有稀里胡涂地佯装不知,两人各怀苦衷,却不点破,如此相安无事。
叶云舒翻开门时不由地一惊,门外站着杨璇玑身边的侍女紫漪。她昂首望了望乌黑的夜空,拱了拱手道:“紫漪女人有甚么事吗?”
叶云舒久居宫中有些不明以是,不由地脱口道:“子沅君如何回关中了?”
丫环端着饭盒走了出去,见梁柳氏闲坐在冒着乌烟的火盆旁,不觉一阵心伤,便过来安慰道:“三奶奶快起来吃些东西吧。”她吃力将梁柳氏搀扶起来,“您都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。”
上面也没有署名,只是写了“保重”二字。叶云舒心头一怔,凝神坐了一会儿,才将纸卷放在烛火上引燃了,待那卷纸化作了灰烬,才起家开了窗,斜斜靠在窗棂旁,昂首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,竟没出处地想起唐人张九龄诗中的一句: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,恋人怨遥夜,竟夕起相思。
梁柳氏看动手中的休书,只是低头不语,很久,终究冷冷道:“连休书都是派一个下人送来,这份热诚,柳某本日笑纳了。”她站起家来,又道,“有句话,带去给梁玉林,他日我若再回京师,必是金鞍白马入皇城,到时候,毫不忘本日被逐之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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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漪摆布看了看周遭的动静才进了门,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塞在叶云舒手中,道:“梁家的少夫人回关中了,这是她托我带来给你的。”
杨璇玑点了点头:“东西都给她了?”她又一笑,“柳卿也是个实诚的人,我只是稍稍一提,她便如此急着同梁府划清边界,来向我表忠心。”
燕儿恨恨道:“银儿姐姐,你这是公报私仇么!”
梁柳氏心中一软,不由地柔肠百结,悄悄搂住了女儿,低声道:“娘现在没事了,眼睛里也舒畅了,我的莺哥儿真是个懂事的乖娃娃。”她一边悄悄抚弄着女儿小小的柔嫩的身躯,一边悄悄摇摆着哼唱着关中的儿歌,女孩儿窝在她的怀里,垂垂眯了眼睛,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。梁柳氏将孩子悄悄放在榻上,拉过薄被盖好,又谛视了好久,才回身轻手重脚地走出了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