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小巧颇不觉得然:“除了杨琼,欧阳氏再无先人,有甚么可顾及的?”
刘南图却道:“那么,立长不立幼,有男不立女,小巧,你又如何辩驳?”
刘南图接过杨小巧手中的弓,一边开弓一边说道:“小巧,你若想一箭中的,决不成操之过急。”他眯着眼睛对准百步以外的箭靶,英挺的五官甚为英姿勃发,“但是,当你对准猎物的时候,却不成踌躇不决,须知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”他的话音未落,利剑已吼怒而出,穿过靶心上箭簇,不出不测,又是正脱靶心。刘南图转过身看着女儿:“朝堂之上,亦是如此。”
杨小巧紧抿着唇,冷静不语,很久,方缓缓道:“只要杨琼死了,便永无后患。”
刘南图看着杨小巧忿忿不平的模样:“小巧,你连你母上的心机都看不透,如何却争这个储位?”他哂笑道,“你母上毫不会真正降罪于杨琼,只要他活着一天,小巧,储君的位子永久不成能是你的。她之以是能封你为岷王,只是因为太后娘娘,因为我,因为刘氏一族。她不敢失期于武侯的先人,仅此罢了。”
杨小巧嘲笑道:“父君,你说错了,母上不是绝情,她只对一人有情有义,连带着杨琼也成了她的心头肉。从小到大,不管杨琼犯甚么错,母上向来只会姑息他。而我却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不对。本觉得只要杨琼离宫,母上就会垂垂发明儿臣的好处,谁知,他却始终阴魂不散,果然是我射中的煞星!”她握紧了拳,“我就不信他的命就如此硬!”
刘南图道:“昔日南陈不过三世,欧阳氏祖上却出过两任皇后。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江南四族盘根错节近两百年,欧阳氏在江南与各旧族都有千丝万缕的干系,职位还是不成撼动。沈眉老奸大奸,只怕志不在小。”他微微沉吟,“不成不防啊。”
杨小巧低头说了声“是”,却听刘南图说道,“小巧,你可曾真正明白你母上的心机?”
刘南图缓缓点头:“小巧,你要做甚么,父君都不会禁止你,就算你要纳梁孟甫的长孙做侧君,我也不会有贰言。但是,大业未成,不成沉湎男欢女爱,你可明白?”
杨小巧道:“父君经验得是。”
刘南图的一箭正脱靶心,转头看着杨小巧:“你母上如何说?”
杨小巧道:“不置可否。”她递上一支箭,“梁孟甫那故乡伙在母上面前大放厥词,把三纲五常、男尊女卑都搬了出来。母上也只说了句‘爱卿言之有理’,想必她心中定然愤怒,哑忍不发罢了。”
杨小巧的脸上有些难堪:“父君如何晓得的?儿臣只是气气那老匹夫罢了,并非至心要封他孙子做侧君。”
“本来父君早已晓得了?”杨小巧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,“老匹夫就是多事!儿臣必然找机遇清算了他!”
刘南图仰开端,仿佛在追思极远的旧事:“自古嫦娥爱少年,向来美女爱豪杰。你母上固然是九五之尊,亦不能免俗。欧阳长雄当年破叶赫城,光复燕云十六州,却女真人于嘉峪关外,横刀所向,皆为汉土,而他恰好又死得其所,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捐躯赴国难,马革裹尸而还,自当名看重史。在你母上内心,欧阳长雄永久是当年横戈铁马的少年豪杰,无人能及。”他低低地笑了,“只是,光阴也经不起再三的猜忌。倘若欧阳长雄能活到明天,不知你母上是否还能对他密意如此?”
刘南图将手中的弓一抛,徐行走到案几旁,拿起一块汗巾擦拭着身上的汗:“你母上现在对太后和我都存着十二分的戒心,她想把刘氏一族连根拔起,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”他的脸上垂垂有了阴仄的神情,“你母上曾经同我打趣道,如果要将皇位传于你,便要我先她而死,她才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