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北游的神情有些游移,敛眉不语,终究缓缓松开了手。何晏之寂然委地,满身不住颤抖,连牙关都在颤抖。萧北游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,轻视地冷哼一声,转而向谢婉芝躬身见礼:“谢大人所言甚是,是萧某莽撞了。”他一贯桀骜不驯,唯独只听杨琼一人的话,但是劈面前这位江南司政使大人却夙来恭敬有礼,也算是可贵的了。
何晏之对五行八卦一窍不通,眼下也只能信萧北游,豁出去闭上了眼睛,只等着被乱石砸中。但是,几近是倏忽之间,统统地崩山摧的震惊都戛但是止,构造于刹时复原,隧道当中温馨下来,唯有远处收回滴答的水声。
谢婉芝亦按住萧北游的手腕:“萧护法稍安勿躁,眼下的景象,当思如何出险,再图如何救皇宗子为要。”
何晏之还是笑道:“恩将仇报非大丈夫所为。右护法向来自视甚高,应当不会做此等小人行动。”
何晏之点点头,萧北游的语气凉凉的:“你身上有我师兄的三成内力,天然会遭到我血咒的影响。”他冷哼了一声,啧啧道,“伶人便是伶人,哄哄人就是有一套手腕。师兄可真舍得,别人是令媛买一笑,他倒是连身家性命都送出去了。”说罢,不屑地转过身,循着那一湾血迹向前走去。
谢婉芝半闭着眼睛摇点头:“你不能有事……不然,我们如何找到皇宗子……”
何晏之向来晓得萧北游视他如眼中钉、肉中刺,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他早听得起茧子了,并不放在心上。只是,他本日才晓得,那三层内力于杨琼而言,非同小可,一时候,不免有些错愕,连神情都恍忽起来。
萧北游冷冷一笑,点头道:“玉虚宫耸峙于西域天山,至赵宋年间至今已逾数百年,莫非朝廷觉得只要杀尽烈火教众便能够毁掉玉虚宫了么?玉虚宫与欧阳氏世代有歃血之盟,存亡共存,毫不背弃!”他回身看着何晏之,“你很难受?是不是丹田内气血不受节制般的翻滚?”
何晏之咬牙点点头:“这里湿气阴霾,不免牵动我体内的寒毒。尽早分开此处,我便无妨。”说话间,二人相互搀扶着,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北游向前走去。
何晏之本就已经力竭,那里还能有还手之力,竭力笑道:“我也不知。或许,是宫主感觉我奉侍得好,不想我死吧。”
何晏之倒未曾想到萧北游会是如许的反应,只见萧北游大步向外走去,他身上密布的伤口被牵动,鲜血又模糊渗了出来,让人看了心惊。
谢婉芝靠在何晏之怀里,咯了一口血,低声道:“封住我的命门穴……另有……肾俞……”何晏之的手微微有些颤栗,依言做了,但是谢婉芝的神采却更加地灰白。萧北游亦回身握住谢婉芝的手,失声道:“大人竟舍命救我!”他连声自责,“竟是我扳连了大人!”
而现在,三人四周的石壁却仿佛都遭到了牵引普通,隆隆之声此起彼伏,熟谙的摇摆之感又再次袭来。何晏之扶着谢婉芝,苦笑道:“莫非我们本日都要命丧于此了?”
三人才走出暗室,萧北游却俄然停下了脚步,紧皱着双眉地站在隧道的中心,他的神情有些庄严,转过身对何晏之伸脱手,沉声道:“可有刀剑?”
萧北游身上的铁链既除,如同困龙入水。他身上充满交叉的伤痕,多是划肉取血留下的伤口。幸而楚天阔做药人,为求取最好的药效,不过每日炼血试毒罢了,并未真正伤及他的筋骨。萧北游乍然脱困,踉踉跄跄在原地踏了几步,高大的身形很有些行走不稳。
何晏之靠在一旁的石壁上,不住喘气,此番已耗尽了他大半的内力,一时候气血不接,丹田处被压抑住的寒毒又在蠢蠢欲动,他满身高低冷彻心扉,连骨骼都收回咯咯的声响,痛得说不出话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