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真真笑了：“苏小环，你觉得，朕会为了欧阳长雄，放过这个孩子？”她伸出锋利的护指，捏住女子如玉的脸庞，鲜血和着女子的眼泪，顺着两腮缓缓滴下,“欧阳长雄又算甚么东西？朕是君，他是臣，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更何况，这个孩子，不过是一个贱/人生的孽/种。”
如果……如果，她的阿谁儿子尚在人间，是否也会有欧阳长雄的影子呢？
杨璇玑心中一凛，唯有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，只听杨真真持续说道：“朕自即位以来，夙兴夜寐，未敢有涓滴的懒惰。然，外有强梁，内有贼寇，魑魅魍魉，汲汲营营。昔日，太宗天子兼并南陈，使江南江北天下一统，却被渤海赫连氏乘势盗取幽云十六洲。渤海乃虎狼之郡，岂能安于北疆不毛之地？南陈复国之心未死，而渤海入关之心日盛。朕君临天下二十三年，收幽云，平北疆，灭渤海，制江南，若论功业，固然不敢与太/祖太宗并肩，却也自问无愧于列祖列宗。”她看着杨璇玑，缓缓道，“江南毕竟是亲信大患，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。璇玑，治大国如烹小鲜，前事不忘后事之师。你且说说，前宋为何而亡？”
杨真真淡淡道：“你且起来罢。”
杨璇玑徐行走上前，在母亲面前冷静下拜叩首，轻声说道：“儿臣拜见母上。”
杨真真微微点头，她望着小女儿薄弱而美好的背脊，突然冷声问道：“璇玑，你可爱朕？”
她的脸上暴露笑容，挣扎着伸脱手：“抱来朕看看。”
殁了？杨真真愣在当场，好久，才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义。她木然地缓缓说道：“把孩子抱过来。”宫人不敢游移，将小小的襁褓放到她的怀中。杨真真只望了一眼，便收回一声惨烈的尖叫，统统的宫人均仓猝拜倒在地，不住叩首，齐声抽泣道：“陛下请节哀。”
女子睁大了斑斓的眼睛，那双眼睛如梦如幻，却让杨真真感到恶心，她看了阿谁哭泣不止的婴儿，俄然发明那孩子的眼睛同面前这个女人长得极其类似，她咬着牙，低低地说道：“这孩子的眼睛看着真让人讨厌，剜去了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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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璇玑道：“儿臣必然恪守本分，谨言慎行，不敢再有涓滴的逾矩。”
那名老宫人却极是游移，很久，才轻声道：“启禀陛下，皇子他……生下来便已殁了。”
杨真真对劲地点了点头。她悄悄地看着跪在地上低低抽泣的荏弱女子，微微嘲笑：“接下去该做甚么，不消我教你了吧？”苏小环抬开端一愣，只见杨真真把手中小小的襁褓放在了她的怀中。她定睛一看，竟然是一个满身绛紫的死婴！她收回一声惊呼，却听杨真真幽幽道：“神威将军的爱妾苏氏产下死婴，哀思欲绝，自缢身亡。”
杨璇玑仰着头道：“雷霆雨露，俱是君恩。母上行事，天然有母上的事理。儿臣岂敢质疑母上的定夺？”
难以停止的回想像利刃普通残虐着她的心。二十多年前阿谁乌黑的夜晚是杨真真永久未曾忘怀的恶梦。她仿佛看到本身抱着儿子小小的尸身，如幽/灵普通走在禁城宫苑的游廊下，她仍然能感遭到从天井四周吼怒着吹来的冷风和刻骨的寒意。近侍跟在她的身后，不厌其烦地叮咛着产后不成见风，她却恍若未闻，身材极其衰弱，但是比起锥心砭骨的丧子之痛，已经微不敷道了。一时候，她感到非常的绝望和孤傲，没有爱人，没有孩子，她甚么都没有了。纵使有无上的权力，却不能随心所欲，又如何能摆布民气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