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碧秋瞪大了眼睛,脸上有不成思议的震惊:“萧北游削发了?”他微微沉吟道,“北白马,南雷音,如若萧北游真的身在雷音寺,我们倒不能何如他了。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,莫非萧北游是奉了杨琼之命削发?抑或是有甚么隐情?实在是匪夷所思。”他眯了眼,继而笑道,“爹,加派人手去琼州,或许,杨琼底子就没有北上。”
沈碧秋冷静无语,很久,方淡淡道:“借使功败垂成,亦不悔怨。”
仿佛又回到那些秉烛夜谈的夜晚。他站在东宫的暖阁里,向銮座上的年青女子事无大小地禀报着江南四族的意向。杨青青老是披着件青色的大氅,支着颐,如有所思地悄悄聆听,却甚少发号施令,月色覆盖在她美好的侧脸,泛着淡淡的光辉,总让人移不开目。
“亦如石沉大海。”沈眉道,“老臣已派出十余波人马,还是未能寻到叶云舒的踪迹。”
杨青青文雅地笑着,悄悄动摇动手中的折扇,她并非倾国倾城的美人,只老是豪气勃勃,眉宇间,甚是风骚俶傥。
沈眉点头道:“并没有杨琼的动静。只是,据暗部来报,萧北游仿佛已在雷音寺剃度了。”
沈眉道:“莫非少主十余年的心血,都要白搭了么?”他抓住沈碧秋的手腕,撸起衣袖,只见手臂上狰狞的伤痕纠交友叉,尤其可怖,不免落泪道,“少主卧薪尝胆,步步为营,却要为了一个杨琼而功亏一篑吗?”他的手愈抓愈紧,厉声道,“少主!他是杨真真的儿子!你竟然对仇敌之子动了真情!你忘了主公的血海深仇吗!?”
沈碧秋道:“我已经知会杨小巧,在京畿四周布下重兵,只要叶云舒一踏足都城,便在坎阱当中,插翅难逃了。”他看向沈眉,“爹,于今之计,倒不消花力量追杀叶云舒,而是要找到杨琼。”他将手中的信函递给沈眉,“杨真真已经收回了禁足杨琼入京的成命。杨小巧命我在一月以外务必取杨琼的性命,决不能让他活着进京。”
沈眉的脸上垂垂暴露欣喜的笑容:“幸而少主能够有所顿悟。所谓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哪。”
(第七章完)
沈眉心中一阵酸楚,他悄悄抚摩着腰间的配饰,阿谁已经发白的香囊早已经消逝了统统的气味,与他周身高低的装束不甚班配。只是这么多年来,他不时候刻带着它,仿佛杨青青的和顺含笑就在他的身边。那是他十八岁生辰时,江陵王送给他的贺礼,那是杨青青亲手绣的一个香囊,上面用暗红色的线绣了几个字: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,但为君故,沉吟至今。
沈碧秋有力地摆了摆手,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自有分寸,爹,你退下罢。莫要再说了。”
沈眉道:“老臣觉得少主终究幡然觉悟,想不到,竟还是执迷不悔。”他忧愁地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,“老臣只怕,杨琼毕竟会毛病少主的大业,即便是如此,少主也不在乎吗?”
“不……”沈碧秋握紧了拳,指甲嵌入掌心,滴下血来,“我毫不会因为一己私交而孤负母亲大人的在天之灵……毫不会……”他仰开端,喃喃道,“母亲大人的灵魂就在天上不时候刻看着我,我决不能叫她绝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