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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贾环尚小,见这个嫂嫂貌美无匹,更兼行动有礼, 心中便存了非常的景仰,谁知如许一名才子却心狠手辣, 待下人极其刻薄, 贾环见此, 立起敬而远之之心。贾家自夸大族,凡事循礼,论起来,赵姨娘是凤姐的叔妾,又育有探春姐弟,也该有些面子,凤姐对她却动辄呵叱,使得赵姨娘见她如鼠避猫。贾环读书得了贾政的夸奖, 凤姐也怕他夺了宝玉的风头, 经常揪着一点儿小事大做文章,教唆部下人上门滋扰。如此各种, 不出半年, 便使贾环生出嫌恶之心。
当年凤姐儿初初嫁进贾家时, 因为本来就是亲戚, 大师常来常往,知根知底的,也就没装阿谁和顺内疚的小媳妇样儿。
霁月讽刺道:“你公然爱她,不如和太太说了,讨了她来,也不必又感喟又唉声的。”贾环听了,一发批她“胡说”,又说,“宝玉也不知是几世修的运道,身边这很多人物,大姑奶奶,小姑奶奶,大小姑奶奶,都不是好开交的。这些年我冷眼看去,唯有你妹子还是个刻薄人。”霁月便说:“我们家人都是刻薄的。”
见此情状,她内心一突,不知如何,俄然起了狐疑,便上前假装清算书具,柳条儿似的身子倚在案旁,若无其事隧道:“爷还不晓得吧?前儿太太叮咛,从她每月的月例里,单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,今后凡是姨娘们有的,袭人也有。”赵姨娘的为人不堪,霁月固然是贾环的丫头,内心也鄙薄其为人,很不肯阿谀她,便含混的称了个“姨娘们”。
凤姐儿只得承诺着走了。回了家里,正吃着茶呢,气还没消,正逢着霁月她妈来探听事成不成,没好气的搁下茶盏,说:“太太没应,另想体例罢。你丫头不是在老三面前很有面子么?叫她求求老三,好多着呢!”一句话说得霁月娘再无话,本身讪了一会儿就辞职了。
王熙凤一起穿堂过户的走来,至台阶下,婆子摆摆手,悄悄说“睡下了”,熙凤向内一觑,见王夫人躺在凉榻上,身子朝里,似是睡着了,玉钏儿坐在榻脚给她捶腿,便也抬高声向那婆子笑道:“这早便睡下了?那我不打搅了,等太太醒了,与我通报一声,就说我早晨再过来。”
这厢霁月爹娘果依凤姐儿所言,寻着霁月回家的日子,跟闺女说了,叫霁月去求贾环。霁月一听爹娘要把本身许了人,那里经得住这个,当即大闹一场,直说死了也不出去,一时把她爹娘唬住了,此节按下不表。
你道那贾芸是谁?他原也是荣宁二公的子孙,草字辈,只因家业残落,父亲早逝,只得一个寡母扶养,母子二人就靠宗族救济度日。贵妃探亲,贾府修建大观园,他凑趣上贾琏佳耦,揽了个栽莳花木的活儿,这才阔起来。他一贯聪明乖觉,偶尔与宝玉搭了句话,就顺杆子爬当了宝玉的便宜儿子。
贾政才因宝玉不肯好学、流荡优伶伤了一转意,见贾环知长进,欢乐非常,想起勤奋过分导致早逝的宗子来,本身嗟叹了一回,也怕旧事重演,反欣喜他不必心急,见他因连日苦读,眼窝下陷,一圈儿黑,又命他埋头保养。
遂付之一笑,问道:“独他来了,另有甚么人?”婆子道:“另有两盆花儿。”宝玉道:“你出去说,我晓得了,叫他闲了出去存候,把那两盆花儿送我屋子里去。”说完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