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环这才恍忽记起,克日贾母因说孙女儿多了,挤在一处不便,便做主将迎春姊妹三个挪到了王夫人屋后三间抱厦里居住,身边只留了宝玉黛玉两个,又命李纨看管伴随她们姊妹。迎春几个素知宝玉是极得宠的,再有一个黛玉,本是投奔了来的,也不与她争,就从命搬了这边来。
周瑞家的巴不得这一声,忙道:“姨太太好得很,就是宝女人,身上有些不好。”宝玉闻声了,就和丫头们道:“谁去瞧瞧呢?就说我和林女人打发了去请阿姨姐姐安的,闻声说姐姐身上不好,问姐姐现在如何样了,是甚么病,现吃着甚么药,本应切身来看,就是也着了些凉,待好了,需求去看姐姐的。”底下一个名叫茜雪的应着去了。贾环前脚出去,续在背面加了一句:“也替我问薛大姐好。”茜雪一样应了一句,和周瑞家的一道去了。
王夫人这其中年妇女信信佛也还罢了,贾环也扭不了她,惜春一个小毛丫头,竟也存眷起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。贾环本身有奇遇,倒不敢再说世上必然没有神佛,只是还是深受社会主义唯物观点的影响,对“不成知”还是抱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。只是也不好说惜春。她还是懵懂孩童时,就对神佛之说有些兴趣,这很难说不是因为她阿谁抛家修道的父亲。
她本意大抵是想要做出世气嗔怒的模样来,无法修炼不到家,看上去活像是翻了死鱼眼。贾环喷笑,转头看去,却见着窗前挂着他前年送给惜春的走马灯。正巧此时吹了一阵儿小风,灯笼就跟着滴溜溜打起转来。
周瑞家的上前请了安,讲明原因。姊妹两个都起家伸谢,就要叫丫头们收了。贾环偏腿坐到探春背面,探头过来看,批示道:“不要那枝桃红的,拿那枝茜色的!”探春怒道:“偏要那枝桃红的,又如何样!”是以畴昔负气拿了那枝桃红的,扔到丫头的手里。迎春不睬他两个,只顺手拿了两枝。贾环碰了一鼻子灰,只问底下的丫头们:“四女人如何不见?”丫头道:“那边屋里和人顽呢!”是以畴昔看惜春。
那边周瑞家的站住了脚,一见是他,先“哎哟”了一声,回道:“是姨太太叮咛我给女人们送花儿去。”贾环渐渐的畴昔,猎奇道:“甚么好花儿,还要你巴巴的送来?”
贾环倒是真读书的。他既拜了曾先生, 师生相处也不错, 曾先生喜好他恭谨, 天然为他策画过。他现在虽回了家,若要考乡试,一样要再回金陵去。曾先生晓得他的秘闻,虽有几分对付测验的傍门左道的主张,根本却稍嫌亏弱了些,不如姜氏兄弟踏实,是以特特叮嘱了他,不必急着招考,先扎踏实实的读一年的书是端庄。贾环晓得他说的是正理,内心也非常感激。
那周瑞家的见他姐儿俩说话,只在一旁问那智能儿:“你师父往那里去了?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可曾得了没有?”智能儿只点头道:“我不晓得。”惜春闻声了,问一声儿:“现在各庙月例银子是谁管着?”周瑞家的未及答话,贾环已截口道:“理他呢!反正这些僧道的银子是一文也少不了的。有太太看着呢,看谁敢拆台儿。”惜春听他这么说,也就不问了。
本来王夫人这一贯崇佛,在院子里专辟了个小佛堂不说,闲来无事,常在内里念佛,又定日子吃斋,不像大师掌事的夫人,倒活似个在家的居士。贾环也曾给那小佛堂抄了很多经。但他还记取,在他刚来的那两年,王夫人还是个非常风风火火的妇人,说话清脆,行事痛快,虽也敬僧崇佛,却绝少念佛的,不过逢年过节给庙里布施些银米罢了。大抵是从贾珠去了以后,她内心的痛苦无处排解,才垂垂的变成现在如许。家里家外都说她更加像个菩萨样儿。可要贾环说,与其说她向佛,不如说她是求个心灵依托。那些姑子们常常虚言哄她说布施削发人可积功德,惠及子孙,正说中了她的芥蒂――既悲伤贾珠早逝,又有一层隐忧,怕宝玉也养不大――引得她更加沉迷那些佛道功德之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