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日,少不得又去拜访了贾家的几家属人,谢过族里这段光阴的照顾不提,又与几位朋友小聚一场,方出发回京。独一值得一提的是,贾环登舟那日,虽有几位处得好的朋友来送,与他处得最好的姜俊却没来,只派家人送了口信儿并几样儿土产与他,权作饯别之礼。
贾政笑道:“起来罢,不必做这些作态。你此番出去,并不是私行做主,是我做主叫你去的,你也做得很好。”贾环起来,并不敢就此坐下,只垂手侍立,听他说话。
贾环伸手扶他,嘴角含笑道:“不过一个童生罢了,何足挂齿,你再这么着,就是成心羞我了。”他打量贾菖,见他一身儿新做的石青色棉袍,腰束锦带,面色红润,调笑道:“不错,过了个肥年吧。家里的侄儿侄女儿还好?”贾菖笑道:“都瞒不过叔叔。家里都好,谢叔叔念着。”
贾环就带了两个小厮出来,二门上探听得贾母一早就带着邢王二位夫人出门吃酒去了,家里现现在只要宝玉和姊妹们在。
内里的小厮见了他,皆是笑容相迎,低声恭贺过了,又推他道:“老爷正欢畅呢,三爷快出来吧,也好叫老爷多喜好乐欢。”
他也懒待戳穿他,只笑道:“那就烦你归去和你们爷说一声,虽他不来,环三承蒙厚意,也忘不了他的,来日再相见罢。”那人应了。
当下二人联袂同归。捧砚早租了辆马车,此时哈头哈脑的上来奉迎儿。自从前次得了一个经验,他倒收敛了起来,许是怕贾环真正翻脸,把他扔去整治,亲热里还透着几分谨慎惶恐。贾环目不斜视的上车,又邀贾菖,贾菖倒斜斜瞟了他一眼,不知想到甚么,微微的笑了一笑。
贾环心内先是纳罕,随后明白过来,又觉好笑,又觉打动,还模糊有些别扭,不安闲的动体味缆体,自去坐了。
夜里贾环治酒,请贾菖喝了一夜的酒,两人并没有甚么能够说的,不过是贾菖说了说贾家的近况,“我们家二太太的长兄、王家的王子腾大人新进升了九省统制,圣上点了他出去巡边,不过她妹子倒进京了,拖儿带女的,现正住在府里呢。”贾环想了一想就明白了,笑问道:“太太的妹子,说得但是薛家那位?提及来,我来金陵之前,还闻声说他们家正打官司呢,不料这会子竟是来了。”贾菖就抿着酒,笑道:“可不是他们家来,那家的太太倒好,传闻人也和蔼,和她姐姐普通的,风评很不错,他家的蜜斯也好,听内里服侍的说,是个再和蔼端方不过的闺秀,只是他家的大爷古怪,看着不像是一家子出来的。”贾环不感兴趣,只问了“老太太好,老爷好,我们太太好”,家下人等一一问遍。贾菖只说“上月里侄子媳妇出来存候了,返来讲老太太看着非常结实,二太太也好,整日里吃斋念佛的,更加像个菩萨样儿了,就是老爷前儿欢畅,叮咛摆了桌小宴,和相公们一道喝了半夜的酒,睡着了有些感风,现正养着”。贾环少不得又问几句。
两人在灯下喝酒,都觉没味儿,便叫小厮们在底下相陪,一时抹起骨牌来,又划拳猜枚,垂垂的热烈起来。几人极力闹到了半夜,方胡乱往身上缠着被倒在炕上睡了。
霁月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,批示着小丫头子们洒扫,她穿了一条石榴红绫裙子,黑亮的长发梳成弯弯的双鬟,扎着松花色的发带,碎发散落,远远的看上去,非常光新鲜泼。
“还干杵着做甚么,莫非要我亲身给你搬了椅子,再请你坐下不成?”贾政笑骂了一句,神态间很有几分分歧以往的神采。
宁荣街上没有甚么窜改,和他分开前几近一模一样。几个小幺儿蹲在门前打弹子,一见他们一行人过来,一面嘴里胡乱嚷嚷着,一面哧的飞了个不见影儿。贾环瞥见了,不由嗤的笑出了声儿。林之孝闻声又羞又恼,破口痛骂了几句,却也没法儿,畴昔请贾环下车。贾环下了车,打发了他们去交差,又封了银子谢贾菖。贾菖笑呵呵的接了,自转去找贾琏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