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厮又问道:“既是贵府阖府里呼作‘副蜜斯’,想必然是些细皮嫩肉的娇娃了。不知这些女孩子又是多么风韵。”
贾环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吃相,实在忍不住敲了敲桌子,提示道:“逸飞兄,好歹也是大族的公子,不要这么不拘末节好么?”
那小厮手里斟了一碗茶给他,半是恋慕半是神驰的问他:“哥哥是京都来的,和我们这些人分歧,一贯的见的大世面,不知能不能说说那京中的风景,也叫我见地见地。”
那小厮听了,笑道:“那可见是天下的乌鸦普通黑了。如贵府上老爷,如我们老爷,身份上虽有差,这里想的是一样的事。”他抬手指了指脑袋。两小我都笑起来。
捧砚道:“可不是呢!论起来,我们算是好的,那头一等娇贵的倒是在主子屋子里服侍的姐姐们。个个的吃穿用度,就是对比着内里乡绅家的蜜斯们来也不弱,有些个又非常难缠,是以这些人又有个诨号,呼作‘副蜜斯’。”
捧砚伸手摸了那白瓷小盖钟来,掀了杯盖渐渐拂着,答道:“皮子是比农家女人细嫩些,再则每日里肥鸡大鸭子的服侍着,养得白胖些也是平常。只是论刮风韵来,还得数我们爷的哥哥宝二爷房里的姐姐们。”
捧砚斜叉着腿坐着,斜着眼往下看,两根手指头捏住小盅,打量了打量,探头吸了一口,抬头待酒液滑过喉咙,赞道:“虽是乡野风味,倒也新奇,只是如许时节,总要沸水里烫过了才好吃。”那小厮忙接口道:“可不是,这酒热饮,风味更佳哩。”又赶着当槽儿的烫酒去。
他另有一嫡出的兄弟名唤姜林,虽不及他灵性,倒是举止有度,勤心向学,并不因为庶出的兄弟比他出众就胡怨乱恨的。贾环度别品德,便可晓得他将来的成绩一定低于姜俊。
“打小儿就这么着,换了你,要改也难。”贾环顺口回着,转目睹捧砚还立在一旁,手里托着小小一个茶盘立等,打发他道:“吃酒去,这里不消你们。”捧砚方放下茶盘出去了。
正说得热烈,有人端上菜来,四五样盘碟子一样一样摆出来,也码了大半张桌子才完。捧砚且提筷用饭,只觉这里风味和京中公然分歧,又扒了半碗饭下去。那小厮也吃了些。两小我吃得满嘴流油,两手黏腻,又要了水和肥皂洗手。捧砚将手浸在水盆里搓着,笑道:“这里的肥皂粗陋了些,在家时,女人小爷们洗手的肥皂澡豆掺了香料,闻起来香喷喷的,连我们用的劣质东西,也粗粗掺了些出来。这‘在家千日好,出门一事难’的事理,我竟是才晓得。”那小厮卷了手巾擦手,口里道:“那是哥哥尊朱紫儿,想来贵府气度非常,平日里用度不凡。”
那当槽儿的应了,因问:“您两位要吃甚么菜?”捧砚不耐烦道:“菜酒两说,吃烦了天然要去,先上酒来。”那人下去了一会儿,公然端上一只精美的白瓷小壶,又摆了两只小小的白瓷盅上来,也不知手上如何使的力,壶身一低,壶嘴连点两下,杯里已满。
一时热好的酒上来,捧砚先吃了一盅儿,滋味公然更好,又狠吃了几盅儿,才觉对劲。那小厮道:“有酒无馔,究竟是不好。哥哥有甚么爱吃的,尽管说与他们,我们要了好吃。”捧砚看了他一眼,只得道:“罢了,”想了一想,“也没有甚么想吃的,只随便摆几样儿就是了。”那小厮笑道:“哥哥不点,我就做主了。这家的水晶鹅是极好的,便上一只鹅,一个炒肚丝儿,一个八宝果碟子,再来几样儿菜蔬,饭茶罢了。”那当槽儿的见捧砚无贰言,一一记下去了。
那小厮听得风趣儿,唤人重沏了新茶来,笑道:“我们家普通的每人也有两个丫环使,只是再没如许的。实和哥哥说了罢,我们老爷虽过了四十,大志倒是不减,家里的丫头媳妇子,但略有平头正脸的,无不淫遍。是以这丫头不成丫头,婆子不成婆子,竟是个乱窠子一样的。太太时夺目时胡涂的,只是管不住他,转头又要拿那些丫头们负气,拿我们爷来煞性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