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临风答:“那也无妨,只是担忧宫主夜宿在外,若腿脚打筋无人揉捏。”
十来口陶缸垒着,容落云欲买素面无花的,何如素面的太大了些。正纠结难定,霍临风走来身边轻巧地说:“大有何妨,再给你捉几条鱼便可。”
他下床沐浴换衣,穿一件窄袖常服,将头发高高扎于脑后。神清气爽,正欲出门却见鸽子没回笼,抓着窗棂看他。
他愣住,这白痴在做甚?!
“杜仲。”容落云叫他。
“杜仲!”他脱口而出……如同小儿告状。
容落云说:“轻些。”充足了,停下罢,这些拟好的说词堆积喉间,沉吟难言。他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,迷恋这手掌予他的热痛,麻麻的,沿着经脉骨骼直往心头上窜。
霍临风掩着心虚,为容落云将茶斟满。恰逢杜铮拍案,故事讲到高/潮,四周茶客竟纷繁落泪,细心一听,讲得是北边一深门大户,小厮与丫环私定毕生。
容落云点点头,一副听人劝的模样。取下荷包付钱,说时迟当时快,撞来一人掠取荷包飞奔而去。
霍临风发笑:“明日我要接兄长过来,要不要同去坊集逛逛?”
霍临风抽出,素白扇面桃丝扇柄,绣的是一株白果树。老孺说:“这柄贵些,两面绣可费工夫呢。”翻过一看,后背鹅黄扇面,绣的是一株明净玉兰。
小贩是位老孺,摊子不大,竟是些手工活儿,绢帕、攒丝钗、绣鞋各种。容落云手指刺绣纨扇,建议道:“你能够买一把送给心上人。”
路过论茶居,里头口艺人一拍案,声情并茂的故事流淌到街上。霍临风一听,怎的那么耳熟?定睛一瞧,台上之人湛蓝罗袍裹身,竟是杜铮。
霍临风咬牙:“哥哥。”
二人出宫去,初晴的天,影子照出来淡淡的,一个只顾着低头吃饼,幸亏另一个牵驴走得很稳。
霍临风好没面子:“我兄长……”
容落云点点头,他明白这厮笑甚么,但是坊集人多,大马难行只好骑驴。霍临风笑完,捧着油纸问:“你吃荤的还是素的?”
“你哥哥和你好不像。”他说,“看来一个随爹,一个随娘。”
容落云问:“你熟谙?”
周遭恁般温馨,六合俱为之悄悄。
木桶狭小,几条鱼蜗居又颠簸,已经蔫得游不动了。容落云环顾一遭,好没面子地说:“我没有缸。”
他别开脸,脸颊贴住地板,冷得一颤。未搭那手,他侧身爬起,赤着腿脚连连退入厅堂。“揉好了,没你的事儿了。”过河拆桥,卸磨杀驴,就是他现在的德行。
鸽子跳了跳,不走。容落云急着出门,张嘴眯眼拟一声猫叫:“――喵呜!”鸽子觉得天敌来抓,顿时挥翅飞走。
容落云支吾:“黄色那把。”
一人哭道:“那小厮离府参军,小丫环定要嫁作别人妇了。”
霍临风见状一怔,憋不住笑起来。
霍临风捏一捏眉头,他所做之事乃粉饰或奉迎,总归不是至心。但是他在切实在实做的时候……心无不甘,情无不肯,言语招逗乃至乐在此中。
天气浸墨,容落云安坐檐下蒲团,并着腿,如同书院受教的弟子。霍临风半蹲在外头,相互相对,姿式如包扎那次一样。
他问:“冷不冷?”对方点头否定,脚指却微微伸直。
掌声雷动,杜铮捧着小碗要赏,一圈绕完行至窗边。少爷!他瞧见霍临风,眼中顿时蓄水儿,又瞥见容落云,因而把眼泪生生倒流归去。
霍临风道:“也好。”低头卷下袖口,边卷边说,“那我投其所好,寻一口刻画闺阁之乐的,仙裙环佩,椒乳玉丘,想必宫主必然喜好。”卷好抬首,厅中灯火昏黄,容落云叫他挖苦得面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