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七夜面无波澜,只是淡淡的笑。昨晚她分开的时候,已近子时,也未曾见过若清瑜,那这香囊……是甚么时候送的?昨晚更晚的时候,还是今早更早的时候?
一只脚才踏进帐子,她就闻声了阵阵欢畅的笑声,还掺杂着一道娇脆动听的女声,再清楚不过。若清瑜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
看着她脸上的笑,宁止亦是扯唇,“也好,昨晚太医开了些安神的药,瑜女人又给我送了一只安神的兰草香囊,闻起来倒也埋头。”
若清瑜又朝云七夜浅浅一笑,回身拿起桌上的一盘点心,盘里的点心已经被世人吃掉了好些,只剩下了几块。
若清瑜率先发觉到了帐口的动响,她扭头,待瞥见来人后,忙不迭起家冲云七夜一笑,娇俏却不失矜持,“宁七哥哥,你站在门口干甚么呀?快出去呀,大师伙正热烈着呢,就缺你了。这儿没有酒,如果有,你就该自罚三杯了。”
枝桠树下,一匹矫结实硕的黑马,其上一袭烈焰火红,悄无声气地行在乌黑的夜里,徒留一串串马蹄印迹。也不知为何,明显一人加一马,相伴而行,却徒然令人生出了形单影吊之感,说不出的孤寂。
若清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柔声问道,“如何了?宁哥哥你不喜好吗?”
一刹,梦魇闭幕。
云七夜看动手里的香囊,快速笑了,“是很笨,不若殿下和瑜女人喜兰,我识不清这么多的花腔。”
半个时候后,忽闻一阵轻浅的马蹄声响起,渐进朝营门方向而来。循声,世人纷繁扭头望去,但见泼墨般的夜色里,缓缓现身的一人一马,锦衣夜行。
一旁,若清瑜扯唇,不易发觉地笑了。呵,云七夜。
郑远和王副将目不转睛地看着,一瞬有些怔愣,不想一贯穿戴素净的少年竟会是如此的打扮。更甚者,神态也不似以往那般的淡然喧闹,反倒有种从骨肉里散出的凛然傲视,不容任何人小觑。
闻言,宁止寂静了半晌,淡淡笑了,“瑜女人脾气中人,倒是第一个如此说我的人。”
云七夜皱眉,不由抚上了作痛的心口。
陈管家生性仁慈,跟着道:“是啊,并且瑜丫头你一哭,我也忍不住想哭了。你是不晓得,你的模样真是像极了……呵,一名故交。”
云七夜眯眼看着那点心,淡淡道,“瑜女人很喜好兰花吧?不但是用的,穿的,就连吃的,也是兰。和殿下……很像呐。”
早些时候,她在晨阳里策马疾奔,绝尘而去。待到夜幕来临之时,马儿驮着略有些怠倦的她,踏着夜色缓缓返来。
营里,上千只高架盆台里燃起了灯火,照得每一处灯火透明,甚是明快。那偶尔爆出的啪啦声,惊了晚游的虫儿一跳,立时躲回了草丛里。虎帐的北门,当差夜值的将士们双目炯炯地来回巡查,不敢有涓滴的差池。其间,郑远和王副将时不时低声私语几句,无外乎有感而发的行军布阵,退敌打击之策罢了。
……若清瑜。
若清瑜笑了,意味深长道,“宁哥哥,你闻得出内里是甚么吗?”
她回过神来,悄悄摸了摸右眼,嘀咕了一声,却不知食梦貘方才贪吃,一时竟然健忘了这恶梦是她的,任由那恶梦滋延得更多。
盈盈的月光下,马儿驮着云七夜不急不缓地朝世人而来,一袭红衣烈得惊人,好似那燃得正劲的火焰。云七夜眼角微挑,不经意间扫过世人,那微微扬起的下颚,端的是风骚不羁,竟叫人有些移不开视野。
身后,目睹云七夜拜别,宁止的眉头微蹙,想要叫住她,待到张口处,却终是没有开口。
她颤抖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,哈腰趴在弓起的膝盖上,浑身已是大汗淋漓,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普通。她狠狠地吸气,吃力地平复着骇人的惊慌,又有一股寒意,从骨髓深处窜袭而上,溢满了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