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时候后,忽闻一阵轻浅的马蹄声响起,渐进朝营门方向而来。循声,世人纷繁扭头望去,但见泼墨般的夜色里,缓缓现身的一人一马,锦衣夜行。
云七夜出帐,望着湛蓝的天空,不由深深地吐了一口气。手里,她紧紧地握着那只香囊,哑忍不发。
她在心下不断地对他说,宁止,你活着,真好,真好。
一瞬,妖诡的梦魇乍现,漫天漫地的赤色蒲公英。
这话里更深的意义,是说她早退了么?云七夜回过神来,若清瑜确切很聪明,这一声“宁哥哥”,更是叫得天然极了,完整没有透露她的女儿身。可,又是谁奉告她,她叫宁七的?
一字一句听着,世人皆是怜悯地看着若清瑜,愈发感觉她和顺仁慈,虽说出身寒微,倒是不亢不卑,得体风雅,涓滴不输于那些王谢闺秀,仿佛一名小家碧玉,蕙质兰心。总之,真是个好女人啊。
云七夜面无波澜,只是淡淡的笑。昨晚她分开的时候,已近子时,也未曾见过若清瑜,那这香囊……是甚么时候送的?昨晚更晚的时候,还是今早更早的时候?
宁止看着云七夜,随口道:“笨,又猜错花了不是?内里不是蕙兰,是墨兰。”
见不得女儿家落泪,郑远率先道:“瑜女人莫哭,殿下身子不是好转了么?这但是件欢畅的事情,不兴落泪。”
“对不起,是我来迟了,包涵。”云七夜面色天然地冲世人歉意一笑,徐行进了营帐。走到近旁,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止,双手不由便是一颤。
梦外,食梦貘变幻成手掌大小,高兴地闲逛在云七夜的身边,龇牙咧嘴地将她周身的梦魇渐渐吞吃,收回“嗷呜嗷呜”的低鸣。这么痛苦深沉的梦魇,它吃得满足极了。
云七夜的身子微微紧绷,倒是若无其事道:“我闻不出来,瑜女人这么喜好兰花,必然也放得兰花,蕙兰吧?”
宁止眸色微动,云七夜看得细心。
若清瑜笑得粲然,不急不缓道,“幽兰香风远,蕙草流芳根,古来便是夸姣和高洁的意味,清瑜自是喜好还来不及,恨不得与之融为一体。清瑜敢大言不惭,一个爱花的人,内心必然是欢畅的。会在莳花养花的过程中,丰富夸姣本身的生命。”
宁止倚靠在枕上,亦是抬眼望着她,眉眼轻笑,神采熠熠。不消诊脉也知,他的状况定是比昨日好多了。
“我另有事,殿下,先辞职了。”她说完,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宁止,径直回身拜别,实在不肯再看她心中的梦魇。
若清瑜率先发觉到了帐口的动响,她扭头,待瞥见来人后,忙不迭起家冲云七夜一笑,娇俏却不失矜持,“宁七哥哥,你站在门口干甚么呀?快出去呀,大师伙正热烈着呢,就缺你了。这儿没有酒,如果有,你就该自罚三杯了。”
云七夜悄悄地听完,转头睨了一眼宁止,但见宁止亦是非常赞美地看着若清瑜。她旋即低头,微垂眼眸,神情冷酷得,好像一潭渐凉的暮秋湖水。
早些时候,她在晨阳里策马疾奔,绝尘而去。待到夜幕来临之时,马儿驮着略有些怠倦的她,踏着夜色缓缓返来。
营里,上千只高架盆台里燃起了灯火,照得每一处灯火透明,甚是明快。那偶尔爆出的啪啦声,惊了晚游的虫儿一跳,立时躲回了草丛里。虎帐的北门,当差夜值的将士们双目炯炯地来回巡查,不敢有涓滴的差池。其间,郑远和王副将时不时低声私语几句,无外乎有感而发的行军布阵,退敌打击之策罢了。
不刻,若清瑜蓦地抬脚走到她的跟前,将一只红色的香囊递给了她,欢乐道,“宁哥哥,你看,今早我也给你做了一个香囊,送给你。也不晓得你喜不喜好,你如果不喜好的话,我能够再给你做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