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皇太后深深看了天子一眼,像有千言万语,嘴唇嗫嚅几下,最后只点头道,“我听崔说了,我内心虽舍不得,却也不好禁止你。你是江山主宰,十年垂拱而治,文韬武略自不在话下,这趟御驾亲征,必然是能大获全胜的。只是漠北苦寒之地,圣躬千万要细心才好!”
天子笑道,“皇祖母忘了,孙儿是刀山火海里摔打出来的,甚么样的阵仗没见地过?小小的鞑靼不敷为奇,朕必将荡平四夷,保大英社稷永固。”
“可不!”天子温文点头,低头一笑,“来岁万寿节别送我扇子了,谐音不好,不吉利。刻面玉佩给我,就要玉兰,另有那诗句……多情不改年年色,千古芳心持赠君。多好的寄意!朕这辈子不时带着,到死也不放手。”
锦书脸上难堪,呐呐到,“那事儿老祖宗也晓得了?主子就是个祸头子,都没脸见您。”
天子冷静上另一边搀了,下台阶引太皇太后在虚弥座上坐定了方道,“孙儿初三便挥师北进了,先来同皇祖母告别,怕到了眼巴前事多,腾不出空儿来。”
天子应道,“那不能够,东齐本性深沉,和长亭不是一条门路上的。”
天子鹄立在玉兰树下,仍旧是悄悄浅浅的吊着嘴角。她的每句话,每个行动,每个眼神,他都清楚记得,深深切在脑筋里。这辈子记得,下辈子也记得。
“又混说!不准死啊活的,我不爱听。你是天子,万寿无疆的,会长悠长久的活下去。”她一嗔,和顺的倚着他的手臂,“我们一起活着,等你须发齐白我服侍你,给你梳头唱小曲儿。”
他抬手垂怜的抚抚她的脸,那么年青,他们之间横梗着十三年的鸿沟,等她三十岁的时候,他已经四十三了,半老头子,多么无法!
天子才想接口,背先人咳嗽一声,然后便有暗笑声传来。两人转头一看,太皇太后为首,背面乌泱泱跟了一溜服侍的宫女寺人们,一个个掩口偷笑,扎身下来施礼,“恭请万岁圣安,请贵主子万福金安。”
崔贵祥扎地打千儿,“主子内心欢畅的,主子别这么说。”言罢却行退出去,锦书隔着玻璃窗看,崔总管到底是有了年纪,行动有些盘跚。约莫是当时候净茬儿留下的病根儿,背佝偻得更加低,看着叫人不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