藤条约两指宽,一尺五寸长,因为常用,柄上磨得又光又亮。太子在一旁焦急,又不敢讨情,太皇太后的脾气就是如许,越讨情罚得越狠,只好眼睁睁看着塔嬷嬷举起家法。呼的一声响,藤条往那双裂开了口儿的手上抽打畴昔,她咬着唇忍耐,杂役房的人甚么活都干,不像主子跟前服侍的,能把手保养得油光水滑。太子看着她虎口处汩汩流出血来,只觉鼻子发酸,每一下都像抽在贰心上似的。
太皇太后传召,这回凶多吉少。本身如果对付不了还不知落个甚么了局,不是赏酒就是赏绫子。这两样还好些,起码全须全尾地去。万一叫杖毙,挺大个女人,裤子退到腿弯子里,活活给打烂了,那也死得忒埋汰了。
太皇太后听了点头,“那真是歪打正着了。”对太子道,“我把她留在慈宁宫,太子爷感觉如何样?”
她跪下来叩首,“主子给太皇太后存候,给太子爷存候。”
慈宁宫侍寝的带班宫女抬头看她,“哎,快下来,清算清算跟我面见太皇太后去。”
太子故作平静不吭声,太皇太后对她的和顺比较对劲。心道是个见机儿的,如果出去梗脖子,那就甚么都不必问了,直接拉出去沉井。瞧她那身材眉眼,真是没得挑的!风华正茂的年纪,脸上的肉皮儿嫩得掐一把就出水,也难怪太子动心机。太皇太后是个开通的人,她不常拿人的边幅作为衡量标准,起码不会一看她标致就鉴定她是个祸害,语气很平平,“起来吧!本年多大了?”
锦书晓得要活着就得谦虚,便谨慎翼翼道:“主子戴罪之身,蒙皇上和太皇太后恩情,让主子苟活着,主子已经感激不尽,毫不敢说半句委曲。”
太皇太后接了茶盏,拿盖子刮茶叶,慢悠悠对锦书道:“今儿你们太子爷为你的事来求我,缠了我一早上,怕你在掖庭刻苦,要封你做良娣。我晓得这是你们小时候的情分,特地传了你来,好问问你的意义。”
太皇太后转眼儿瞧塔嬷嬷,“依着你,那孩子如何样?”
锦书应了,仓促拾掇完了对她蹲福,“劳烦姑姑来传话,我好了,姑姑先请吧。”
太子放下箭袖打千,随塔嬷嬷退出偏殿。远远看阿谁跪着的身影,稍一顿,回身抓住塔嬷嬷的袖子嗫嚅,“嫲第……”
太皇太后想着不能让她到太子身边,又要给太子吃放心丸,略一思忖道:“慈宁宫出缺没有?苓子到年龄该放出去了,要不就让她顶苓子的缺吧!”
太皇太后嘲笑,“不愧是慕容家的女儿,有气性!你既然不承诺,那就给我到廊子底下跪着去,等甚么时候想通了,甚么时候来回我。”
太皇太后看着她的眼睛问:“这会子如何样?你应不该?”
太子长叹着伸谢,这才一步三转头地挪出了慈宁宫。
锦书蜷动手指叩首,“谢老佛爷恩情。”
屋里的太子失魂落魄,太皇太后拿铜箸拨了拨鎏金香炉里的塔子,笑吟吟道:“你瞧,她全然不领你的情。”
太子无言以对,只得道:“皇太太圣明。”
塔嬷嬷忙使眼色,太子是再聪明不过的,晓得里头短长。锦书这一罚,动静很快就会传遍东西六所,如果再回掖庭,恐怕没有她的活路了,唯有留下服侍太皇太后才气保得住。
锦书挺直了脊梁,“主子攀附不起太子爷,老佛爷就是打死主子,主子也还是这句话,求老佛爷开恩。”
塔嬷嬷晓得他要说甚么,拍拍他的手道:“太子爷尽管归去,主子内心稀有。”
塔嬷嬷笑道:“老佛爷真是独具慧眼,您常夸火眉子搓得好,实在就是那丫头搓的,叫她侍烟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慈宁宫是三明两暗的格式,正中间的一间设有正坐,是接管朝拜用的。西偏殿是太皇太后的卧房,东一间临南窗子下有一铺炕,这儿很敞亮。锦书进房,太子垂手奉养,太皇太后就坐在炕东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