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巧那厢淑妃开了尊口，“老祖宗姐妹拟好了菜票据，今儿中晌的家常菜就借您的小厨房用，我们掌勺，给老祖宗敬献。”
皇后笑了笑，“你们是太皇太后的人，受太皇太后的教诲，都是通情达理的，莫说是你们，就是老祖宗这里的一棵树，一棵草，都是该受恭敬的。”
“娘娘说得极是。”锦书躬身答允，目光落在皇后红色的荷花底鞋上，称着廊下皑皑白雪，触目惊心的红。
皇后领贤淑二妃请了跪安，悄声退出殿外，贤妃和淑妃又拜别了皇后，上了两抬肩舆，冒着风雪回各自的寝宫去了。
皇后招来远远立在滴水下的宫女，把手炉递给她捧着，换了狐裘的暖兜拢手，不再说甚么，沿着廊庑缓缓往东偏殿去了。
皇后点头道，“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……迩来太子但是常来找你？”
锦书低头道，“大抵是我命里该的，逃不过也没体例，听天由命吧。”
贤妃道，“我今儿给老祖宗抻面吃，面揉得筋道了，拉生长条，下熟了捞起来沥干，再拌上香油和醋，又好吃又开胃。”
锦书发展在宫廷里，甚么话甚么意义，一听就明白。此次是好声好气儿同你打筹议，下回可没那么客气了，一国之母，要措置个宫人，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似的！要想活着就得做个明白人，锦书深谙此道，忙作惶恐状，跪下磕了头道，“太子爷心眼好，不幸主子，主子万死难报太子爷的恩典，今后当服膺皇后主子的经验，毫不给太子爷添费事。”
春荣拧起了眉头，喃喃道，“我瞧着不太好，也不晓得太皇太后如何个筹算法，如果然拨到坤宁宫去，恐怕没甚么活路了。”
太皇太后了然，天子虽不厚此薄彼，到底宫里女人多，套句糙话说，就是僧多粥少。侍寝轮番着来，天子还动不动的叫去，想见一面要等一个多月。都是年青媳妇，谁不想多和爷们儿靠近？如果晓得天子在这里进膳，那寻各种借口来的人就多了，真得吵得人不安生呢！因而太皇太后改了主张，只道，“皇后说得有理，那就作罢吧！”
皇后笑道，“贤mm是北方人，抻面是她的绝活，我是南边人，就给老祖宗做道香菇面筋吧！”
太皇太后是个福泽深厚的人，弥勒佛似的，暮年身子发胖，也轻易倦，普通到了辰正就要在炕上歪小半个时候，并不是真睡，只是闭目养神。慈宁宫里当差的都晓得端方，只留塔嬷嬷一个贴身服侍，别的都要退到暖阁外头去。锦书跟在入画身后跨出门槛，一抬眼，发明皇后就站在廊庑下，拢着精美的手炉，对着宫墙上方远眺。
太皇太后准了，阖眼道，“去吧。”
锦书一时怔住，也不敢肯定皇后是不是在同她说话，正迟疑着，皇后转过脸看着她道，“锦书女人感觉呢？”
皇前面上淡淡的，听了她的话，方道，“我晓得你们打小就熟稔，太子是个怀旧情的人，你别瞧他个儿高，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，办事常常顾前不顾后的，他如果来找你，你远着他就是了，没得叫他一冒昧，反倒害了你。”
皇后戴着翡翠碧玺花草钿子，额上覆着金累丝九凤的钿口，五官很娟秀，挨着太皇太后坐着，一派端庄谦恭的仪态。賢妃大抵是因為有了身孕，略顯豐腴，垂著眼，手里端着茶盏，腕子上一对金镶九龙戏珠手镯。容长脸，眉眼儿算不得美，充其量沾上个清秀的边，端着架子，说不上的一股子干劲，看下头的人不拿正眼来瞧，只一瞥，就暗见晓得了。
宫妃们一听笑逐颜开，皇后却道，“老祖宗主张好，只是宫里姊妹多，如果晓得万岁爷在慈宁宫进午膳，一个个都跑了来，到时候只怕扰了老祖宗的清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