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扎,巴布扎,小阿哥,快睡吧,阿玛出挞伐马啦。
只听那统领道:“皇上要赏雪,出了正殿,往海子边走了一走,又叫预备马。梁公公原说要传御前侍卫来服侍,皇上只说不消,又不让人跟着,骑了马沿着海子往上去了,快一个时候了结不见返来。梁公公这会子已经急得要疯了。”
这日气候阴沉,过了中午下起雪珠子,如椒盐,如细粉,零零散星撒落着。颇尔盆亲身带人巡查了关防,回到直房里,一双鹿皮油靴早沁湿了,套在脚上湿冷彻骨。服侍他的戈什哈忙上来替他脱了靴子,又移过炭盆来,道:“大人,直房里没脚炉,您姑息着烤烤。”颇尔盆本感觉那棉布袜子湿透了贴在肉上,连脚得冻得失了知觉,伸着脚让炭火烘着,和缓着垂垂缓过劲来。忽见棉布帘子一挑,有人出去,恰是南宫正殿的御前侍卫统领,身上穿戴湿淋淋的油衣大氅,脸上冻得白一块红一块,神采仓促短促,打了个千儿,只吃力隧道:“官大人,出事了。”
天子“唔”了一声,道:“是朕要带你去,不怨你。刚才索额图方才引过《史乘》,你又来了――‘三代末主乃有嬖女’,今欲同辇,得无近似之乎?王太后云:‘古有樊姬,今有班婕妤’,朕再加一句:现有卫氏琳琅。”她的笑容倒是转眼即逝,低声道:“万岁爷可要折琳琅的福,琳琅那里能比得那些贤妃,何况成帝如何及得皇上万一?”
南苑处所逼仄,自是比不得宫内。驻跸关防是首要,幸亏丰台大营近在天涯,随扈而来的御营亲兵驻下,核心抽调丰台大营的禁旅八旗。颇尔盆领内大臣,上任不久即赶上如许差事,未免诸事有些抓忙。纳兰原是常常随扈,晓得中间的关窍,从旁帮衬一二,倒也到处安插得安妥。
因着气候晴暖,路上雪开端垂垂融了,甚是难走,车轮马蹄之下只见脏雪泥泞飞溅。御驾行得虽慢,骡车倒也走不快。纳兰信马由缰地跟着,不由怔怔出了神。恰在此时路面有一深坑,本已填壅过黄土,但大队人马踩踏而过,雪水溶解,骡车行过期车身一侧,朱轮却陷在了此中。掌车的寺人连声呼喝,那骡马几次使力,车子却没能起来。
梁九功苦笑了一声,隔了半晌,方低声道:“官大人,万岁爷不是一小我――可也跟一小我差未几。”颇尔盆叫他弄胡涂了,问:“那是有人跟着?”梁九功点点头,只不作声。颇尔盆更加地胡涂,正想问个明白,忽听远处模糊传来鸾铃声,一骑蹄声哒哒,信缰返来。飘飘洒洒的雪霰子里,只见那匹白马极是高大神骏,恰是天子的坐骑。垂垂近了,看得清顿时的人裹着紫貂大氅,风吹翻起明黄绫里子。颇尔盆远远见着那御衣方许用的明黄色,先自松了口气,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,这才瞧逼真顿时竟是二人共乘。抢先的人裹着天子的大氅,银狐风兜掩去了大半张脸,瞧那身形娇小,竟似是个女子。天子只穿了绛色箭袖,腕上翻起明黄的马蹄袖,极是精力。世人忙着施礼,天子含笑道:“马跑得发了兴,就兜远了些,是怕你们着慌,打南边犄角上返来――瞧这阵仗,约莫朕又让你们发兵动众了,都起来吧。”
悠悠扎,巴布扎,小阿哥,睡觉啦……”
纳兰道:“主子等护驾不周,请皇上定罪。”天子见他穿戴侍卫的青色油衣,依着端方垂手侍立,那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栗,也不知是气候酷寒,还是刚才担忧过虑,这会子松下心来格外后怕。天子心中恰是欢乐,也未去多想,只笑道:“朕已经晓得不该了,你们还不肯轻饶么?”寺人已经通报上来:“万岁爷,索大人递牌子觐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