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贵妃悄悄叹了口气,道:“我何尝不想养着些,只是这后宫里上高低下数千人,哪天大事小事没稀有十件?前儿万岁爷来瞧我,还谈笑话,打趣我竟比他在朝堂上还要忙。”安嫔心中不由微微一酸,道:“皇上还是惦记取姐姐,隔了三五日,总要过来瞧姐姐。”见宫女奉上一只玉碗,佟贵妃不过拿起银匙略尝了一口,便推开不消了。安嫔忙道:“这燕窝最是滋养,姐姐到底耐着用些。”佟贵妃只是悄悄摇了点头。安嫔因见炕围墙上贴着消寒图,便道:“是二九天里了吧。”佟贵妃道:“本年只感觉冷,进了九就一场雪接一场雪地下着,总没消停过。唉,日子过得真快,眼瞅着又是年下了。”安嫔倒想起来:“宜嫔怕是要生了吧。”佟贵妃道:“总该在腊月里,前儿万岁爷还问过我,我说已经打发了一个安妥人畴昔服侍呢。”
冯四京感激不尽,打了个千儿,低声道:“多谢谙达指导。”
那只松鼠挣扎了半晌,此时在天子掌中,只是瑟瑟颤栗。琳琅见它和顺敬爱,伸手重抚它松松的绒尾,不由说:“真风趣。”天子见她嫣然一笑,灯下只觉如明珠生辉,熠熠照人,笑靥直如梅蕊初露,芳宜香远。天子笑道:“谨慎它咬你的手。”渐渐将松鼠放在她掌中。她见松鼠为吩带所缚,非常不幸,那吩带本只系着活结,她悄悄一抽即解开。那吩带两端坠着小小金珠,上头却有极熟谙的篆斑纹饰,她唇角的笑意顷刻间凝固,只觉像是兜头冰雪直浇而下,连五脏六腑都在刹时冷得彻骨。手不自发一松,那松鼠便一跃而下,直窜出去。
琳琅脑中一片空缺,只觉唇上灼人滚烫,手中紧紧攥着那条吩带,掌内心沁出盗汗来,身后背内心倒是冷一阵,热一阵,便如正生着大病普通。耳中嗡嗡地反响着微鸣,只听窗纸上风雪相扑,簌簌有声。
琳琅答:“万岁爷不是说想吃莲子茶,我去叫御跑堂剥莲子了。”天子“唔”了一声,说:“内里又鄙人雪。”因见炕桌上放着广西新贡的香橙,便拿了一个递给她。琳琅正欲去取银刀,天子顺手抽出腰佩的珐琅嵌金小刀给她,她低头悄悄划破橙皮。天子只闻那橙香芬芳,夹在熟谙的幽幽淡雅香气里,只觉她的手温软香腻,握在掌心,心中不由一荡,低声吟道:“并刀如水,吴盐胜雪,纤指破新橙。”灯下只见她双颊胭红酡然如醉,明眸傲视,眼波欲流。过了很久,方低低答:“马滑霜浓,不如休去,直是少人行。”
安嫔道:“郭络罗家的小七,真是万岁爷内心上的人,这回若替万岁爷添个小阿哥,还不知要如何捧到天上去呢。”佟贵妃微微一笑,道:“宜嫔固然要强,我瞧万岁爷倒还让她立着端方。”安嫔有句话进门便想说,绕到现在,只作闲闲的模样,道:“不知姐姐这几日可闻声说圣躬违和?”佟贵妃吃了一惊,道:“如何?我倒没闻声传太医――mm闻声甚么了?”安嫔脸上略略一红,低声道:“倒是我在胡思乱想,因为那日偶尔听敬事房的人说,万岁爷这二十来日都是‘叫去’。”
佟贵妃也不由微微脸红,虽感觉此事确是不平常,但到底二人都年青,不好老了脸讲房闱中事,便微微咳嗽了一声,拣些旁的闲话来讲。
天子虽是每日晨昏定省,但见了祖母,天然非常亲热,请了安便站起来。太皇太后道:“到炕上坐,炕上和缓。”又叫佟贵妃:“你也坐,一家子关起门来,何需求论端方。”
纳兰领旨,忙兜转了马头纵马往行列后去。前面是宫眷所乘的骡车,纳兰见是一色的宫人所用青呢朱漆轮大车,并无妃嫔主位随驾的舆轿,内心固然奇特,但天子巴巴儿打发了本身过来,只得勒了马,不紧不慢地跟在车队之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