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毕竟只是点头:“事到现在,终有何益?”这么多年来,毕竟是本身有负于她。茫然抬起眼来,窗外雪光莹然,映在窗棂之上有如月色普通,如许的清辉夜里,但不知沉沉宫墙以内,她毕竟是何种景象。
这日气候阴沉,到了下半晌,下起了小雪。纳兰自衙门里回家,见府中正门大开,一起的重门敞开直到上房正厅,便晓得是有旨意下来。还是从西角门里出来,方转过花厅,见着上房里的丫头,方问:“是有上谕给老爷吗?”
那丫头道:“是外务府的人过来传旨,恍忽闻声说是我们家娘娘病了,传女眷进宫去呢。”纳兰便径直往老太太房里去,远远就闻声四太太的笑声:“您没听着那王公公说,是主子亲口说想见一见您,也不枉您昔日那样疼她。”紧接着又是三太太的声音道:“那孩子到底也是我们府里出去的,以是不忘底子。没想到我们这一府里,竟能出了两位主子。”老太太却说:“只是说病着,却不晓得要不要紧,我这内心可七上八下的。”
纳兰回到本身屋中,荷葆见他面色不好,只道是返来路上冻着了,忙打发人去取了小红炉来,亲身拿酒旋子温了一壶梅花酒,酒方烫热了,便端进暖阁里去,见纳兰负手立在窗前,庭中所植红梅正开得极艳。枝梢斜攲,朱砂绛瓣,点点沁芳,寒香凛冽。荷葆悄声劝道:“大爷,这窗子开着,北风往衣领里钻,再冷不过。”纳兰只是恍若未闻,荷葆便去关了窗子。纳兰转过身来,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,渐渐向那冻石杯中斟满了,倒是一饮而尽。接着又渐渐斟上一杯,如许斟得极慢,饮得却极快,吃了七八杯酒,只觉耳醺脸热。摘下壁上所悬长剑,推开门到得庭中。
雪虽停了,那城楼之上北风如吼,吹得天子身上那件哔叽大氅扑扑翻飞。赵昌只感觉风吹得寒彻入骨,只打了个颤抖,低声劝道:“万岁爷,这雪夜里风贼冷贼冷,万岁爷万金之躯,只怕万一受了风寒,还是起驾归去吧。”天子目光却只凝睇着那乌黑的城墙深处,过了好久,方才道:“朕去走一走再归去。”
梁九功抢上一步,却已经将那帘子高高打起。天子便进了里间,内里新铺的极厚地毯,天子脚上的鹿皮油靴踩上去,软软绵绵陷下寸许来深,自是悄无声气,不知为何,一颗心却怦怦直跳。